曾威武立刻感到是自己发光发热的时候了,“万郎!我!我这里有!”
曾荣想不到原本只是带来刷脸的儿子竟当真能派上用场,不由喜上眉梢,“儿子你长大了!我儿果然聪慧!”
“爹爹!”
“儿子!”
“爹爹!”
“儿子!!”
钱畴看着那边又开始父慈子孝,抹了把脸直接扭过头去。
“熊杰擅行书,我这有他的一副字,虽是当年在国子监请他给我的题字,不过……没太常观摩还是保存良好。”曾威武厚颜无耻道,开始有些感谢当年被娘逼着去那个鼻子朝天的熊杰讨要墨宝研习书法了。
万翼感兴趣地问,“哦?什么字。”
曾威武抖动着胸大肌,明明是金刚芭比却强做斯文的摇头晃脑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万翼言简意赅,“妙。”
曾荣附和,“甚妙啊!”去年秋血腥之夜后,其实另有一种言论暗暗流传,说是……这一切皆是当今圣上亲自布局,为求明正言顺地诛杀太后和济王两大威胁。不过没人敢在这时候说出来,反而谁若敢起这个头,不需要皇帝出手,群臣就会抡起袖子第一时间弄死他。毕竟边关一直不定,蒙古又虎视眈眈,若是皇帝与济王两虎相争,只怕两败俱伤后便宜了外族,大家又不是好日子过傻了想当亡国奴?
可以想见当这副暗喻兄弟相残的题字被拿出来,熊家父子必定要直面一片腥风血雨,死得不能再死了。
宾主尽欢,待下人送走三人后,万翼十指轻敲桌面阖上眼,曾威武论起狠毒一点不比他的父亲差,两父子皆是乔装成狗却随时能反咬主人一口的恶狼。
但不可谓言,因为第一眼印象轻视他们的人很多,这两父子若好好利用起来确实能发挥出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只是要小心被反噬罢了。
言仲迟疑地道,“公子……明日你真的要把那副字呈上去?”
万翼睁开眼,“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公子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那种会任意草菅人命的人。
“小言仲,你倒是了解我,”万翼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惜才道,“虽然熊平不可爱,但他的儿子倒是块璞玉,就这样玉殒太可惜了。”
言仲抱着被弹红的额头,不满道,“公子,我已经不小了!”
万渣攻摸着下巴肆无忌惮的扫视小嫩草,“哦?小言仲已经不是童男了?”
言仲秀气的脸涨得通红,“公子!”
调戏完心腹后万翼挥一挥袖,心情大好,“去吧,把本公子的文房四宝拿来。文臣已经解决,剩下的武将要劳烦我的殿下出力了。”
言仲只得气咻咻地跺脚领命而去。
是夜从万府飞出两道暗影,一道直奔华盖殿大学士熊平府上,令一人则径直前往济王府。
路过的更夫怀念的用竹梆子挠挠头,“哎呀呀,又开始有人从老子头顶灰过去了,好久没见京城这么热闹了。”
于是当隔日朝会上率先出列,洋洋洒洒地念出万首辅大段罪状的御史武尚贤懵逼了!
左看:次辅李延侧着头装聋。
右看:华盖殿大学士熊平宛如锯嘴葫芦,作哑。
四周看:全体武官们眼观鼻鼻观心,看天。
不死心的再看!风华绝代的万首辅露出森森白牙: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苍天误我啊!
佞臣当道啊!
终于发现自己玩脱了的武尚贤此刻心中已泪流成河!
兄弟们!没义气啊!
下朝后别走!人与人之间说好的信任呢!!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过了册封那吉为指挥使一职,圆满完成任务的万翼在这日傍晚怀揣着任命书步出城门。
远远,祁见钰骑着一匹赤马冷着脸朝她伸出手——
万翼释出一抹最灿烂的笑容,握住他的手旋身被拉上马。
一骑绝尘,将那轮多情的夕阳抛在身后……
第十二章
重返蒙古后万翼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拜访阿拉坦汗,她好整以暇的以首辅名义寄去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大周之法,得虏酋若子孙首级者,赏万金,爵通侯。吾非不能断汝孙之首以请赏,但彼慕义而来,又汝亲孙也,不忍杀之。
阿拉坦汗捏着这张文绉绉看不懂的信急找领地内几个早年教书的周人给翻译一下,原来是说本该按律法斩首敌王子孙能封侯领赏金,但因为内心仰慕自己的高义,这万首辅不忍杀他的孙子。不仅如此,这些日子草原上到处传扬着那吉归附大周后,穿着的都是昂贵的锦衣,出门坐的是华车,骑的是好马,每次出行前呼后拥声势浩大。
阿拉坦汗被大周首辅这马屁拍得心情舒爽,再一想孙子在大周受到如此厚待又觉得很是欣慰。
草原上闻声浮动,虽然草场牛羊肥美,但没有布帛、茶叶、农具以及那些精致却脆弱的艺术品瓷器,多年来要想获得便只有靠暴力抢掠,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越来越增多的人口和越来越警惕的边民让劫掠也无法解决问题。即便是草原上尊贵的那颜们,生活品质其实还不如周朝的地主乡绅,他们整日听着那吉在大周的优渥生活不由心生艳羡。
信中末尾提到两日后万首辅将登门拜访,与阿拉坦汗就那吉一事详谈,他略一思索,便干脆地应诺了。
自上次落荒而逃后,济王殿下似乎又想到了应对万郎层出不穷扰乱军心的办法,那就是不听不言,任她东西南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