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时辰,祁见钰终于忍不住翻身而起,大声喝道。
顷刻间,两旁的宫女太监们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呼万岁。
就是殿内的烛光,祁见钰用力吐出憋在胸口的郁气,视线漫无目的地在跪在前排的宫女身上梭巡了一圈后,他凝神思忖了片刻,随意点了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宫女。
“你留下,其余人都给朕退下。”
被点中的宫女被这凭空掉下的馅饼砸到,犹如做梦一般。她的容貌只是中人之资,今年已经17岁了,看着年纪尚小,却阴柔漂亮的小皇帝指了她,心下怦怦急跳,受宠若惊又羞涩难当。
“你过来。”
皇帝倚靠在玉枕上,姿态危险而慵懒,他的半个身体笼罩在黑暗中,身上的明黄色单衣半开,露出大半青涩单薄的胸膛,一头乌发披散在身下,蜿蜒着流入腰下的薄毯……
宫女颤巍巍的靠过来,才堪堪挨近了龙床,右手便被一股大力猛然一拽,跌在巨大的龙床上。
“别动。”耳边传来低沉的警告。
她颤抖着停下,只觉她的右手似乎被瞬间拉折了,自手肘到肩膀,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剧烈的痛楚令她的右手剧颤不已,额上冷汗津津,但在皇帝强大的威压之下,她硬是忍下到口的痛吟,咬紧唇不发一语。
“真乖,”那只拉折她的手终于松开,他似乎满意的抚上她的脸,冰冷的手粗暴的将她的下巴抬起,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同样冰凉的唇,那淡红的唇只在她嘴上轻轻一触,随即便移开。
“你喜欢朕吗。”那个居高临下的声音道。
她忍痛弯起一个笑容,“……奴婢喜,喜欢。”
“那么告诉朕,”祁见铖脸上终于现出符合他年龄的好奇——
“什么是‘喜欢’。”
这一夜失眠的,同样还有我们的济王殿下。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一路尾随他的广威将军薛涛,终是不忍的开口。
“孤……等了大半夜,”祁见钰没有看他,依然高坐在树上,目光停在远处贴着红囍字的大门上,“他没有出来。”
薛涛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他,好半晌也只是老调重弹,“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
祁见钰沉默了片刻,“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万郎。”
“再好的人,他若不爱殿下,不会怜惜殿下,倒不如干脆放弃他。殿下的翅膀,不应该被束缚,更不该被一个无心,只想利用殿下的……蛇蝎美人束缚。”
祁见钰不语。
“殿下,这不会是第一,不,第二个!日后他还会有正妻,还会有接下去的第三个,第四个……殿下要如何阻止?”薛涛看着济王眼中霎时浮现的隐痛,平静的道, “即便是殿下自己,亦需留下合格的继承人,即便不为您,也要为深宫中为了殿下苦争多年的太后娘娘考虑……”
“给本王一点时间。”
良久,祁见钰蓦地翻身落地,不再看那一府鲜艳的红,“我会试着……忘记他。”
翌日
万翼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怜卿已经重新‘组装’好他的身体,此刻正披着淡紫色的纱衣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描眉……
“公子起来了?”透过铜镜,怜卿头也未回,继续专心的在脸上扑粉。
万翼“唔”了一声,自若的开始换衣。
怜卿“啧”了一声,也不知万翼是不把他当男人,还是根本不把自己当女人。
由于万翼父母俱亡,怜卿怜我也只是小妾,因此梳洗完后万翼依旧该干嘛干嘛,留下两个哀怨的小妾,他照旧入议事堂办公。
绕过长廊时,他在一株明显弯折的翠竹前停下,宽袖下的五指轻轻一拂,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祁见钰此次暗潜回京,只停留了这三日,便如朝露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
小皇帝接到济王殿下送来的战报很内伤。
不带这么无耻的,明明是你一手拉拔了叛军想造反,还悄悄召集了名下的正规军添助力,结果见事迹暴露,立刻倒打一耙,信中一腔热血,大义凛然地自夸召集了名下军队,是为国为民在剿反平乱,他不顾自身安危,在西郡是如何神勇冲杀,整一瞎扯谈。如此便算了,竟又厚着脸皮再提,可是叛军势力太广,他身单力薄,兵力有限,请求皇帝再派送援兵支援。
祁见铖还能不知,若再派兵,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朝堂之上欣慰感动的连连点将,回信中亦是同样满怀热诚,兄弟情深。
只是这批紧急派送的援兵,不是粮草三番五次被抢被烧,就是行军路线山路十八弯,外加龟爬无数。
祁见钰也识趣,没玩得太过火,在两人一来一往的频繁通信中,结束了这场赖皮无耻的内乱。当然,援兵们也很巧的在结束内乱的隔天与大部队会合,大家一起回京,论功行赏。
在济王荣归朝野这日,万翼上朝前走出府门……
“在下能不能说,相逢即是有缘?”
熹微晨光之下,花医师提着医箱,顶着一头露水朝他露出不逊朝阳的笑容,“好巧啊,又见面了。”
第二十五章
“人生在世,知己难逢。”花应然指天画地,痛陈真情,“这是来自友谊的呼唤。”
“原来花神医竟是如此情深义重之人。”万翼似笑非笑道。
花应然痛心疾首,“万郎莫不信我?医者仁心,这一路我都在想,若是失了我,不知万郎日后该如何承受病痛之苦?心忧如焚呐。”
万翼不疾不徐道,“府上已有医师,花兄多费心了。”
“哦?”花神医拇指摩挲过红润的下唇,“府上医师多年还未能治愈万郎身上的顽疾,何不让在下一试?好歹在下也薄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