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妈妈恨不得立刻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去再教育,这话哪里是她的身份能问的?她也没那资格去问。
这般不知进退礼数,若万郎反悔不要她了可怎么办?
果不其然,她的话甫落,万郎的脸色便明显不好了。
崔妈妈急得挠心肝,“真是不好意思呐,怜我这孩子高兴得糊涂了,您瞅瞅,哎呀尽是说胡话呢!”
少年只低笑着道,“醉玥楼还真是调教有方。”说罢,他一指轻轻挑起怜我的脸,正色道,“怜我姑娘,不要对我怀抱真情,万某势必会辜负你。”
怜我只愣愣的看着他,她对他一见倾心,竟痴心妄想,名满天下的万郎,会对一个风尘女子动一丝丝的心?
“待你入门后,还是再让府中嬷嬷教养一番吧。”万翼道。
崔妈妈闻言喜上眉梢,只要没退货,还要这人就好!
少年似乎嫌崔妈妈太碍眼,挥手让她退下。
待屋内只剩二人,怜我倔强的仰头看着他,“既然……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何你会破例纳我……”
“我选你,只不过是因为那日初逢你,恰似一位故人,于我而言,救你也不过举手之间,如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将我当做她的替身?”
“不,你怎能与她相较?”口中说着这般过分的话,他脸上却始终带着莞尔笑意,捏着她的脸,万翼缓缓凑近他,道,“救你,不过只是瞬间移情罢了。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你生得柔弱,性情却倔强,是个好姑娘,但万某素来讨厌麻烦。若怜我姑娘能乖巧些,好好学完规矩,万某会许你一个未来,就当是为那人还愿……”说到这,他话锋一转,认真正色道,“但你也要记得,永远,永远不要奢望得到我的回应,不要爱上我。”
最后这句话,若是由其他人口中,未免轻狂可笑。
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万郎。这份告诫,便格外的郑重诚恳……亦或者是在她眼中,他的一言一行皆被美化合理了。
不论如何,他到底是救了她,结束了她未来的送往迎来的生活……
她心中又安能有怨?
那日之后,万郎便未再去醉玥楼。
姑娘们早从妈妈那得了信儿,知道那君怜我仗着有几分姿色,还未进门就拈酸吃醋,得罪了万郎,加之还有位娇娇媚媚的怜卿姑娘,怕入门后要独守空闺了。
不过万翼这次倒是真无辜,整日忙得是脚不沾地。
这些日子他所负责的公文突然暴增许多,每每二更过后,方能沾枕。加之还有那位阴郁美丽的小皇帝,三不五时就丢给他棘手任务,实在令人焦头烂额。
所有的休假时间皆被占满,万翼只得将纳妾之事一推再推。
眼见正月过去,万翼对着每日堆积如山的文书扶额,此际工部尚书又呈上西郡洪灾的奏章,朝中上下不论是早有风闻抑或是一无所知的官员,识相的在新帝王黑若锅底的脸蛋下噤声不语。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谁敢揽?
处理好了,是必须,是应当,可若是一个错手,这天罚之名就要被皇帝找借口,推到自己身上,那可是身家性命的大事。
于是偌大的朝堂,好半晌,依然静悄悄一片,众人皆装聋做哑,心中暗自祈求千万别点到自己……
“——我去。”
又过了一刻,在皇帝陛下既然爆发的前一秒,济王殿下终于开口了。
百官内心泣泪,不愧是英明神武的济王殿下啊!吾等会永远记住您的……
新帝垂目看着出列的济王,神色微动,“王兄可要朕再加派人手?”
祁见钰这次也不推辞,直接一口应下。
当日晌午刚过,万翼打开送至翰林院的名单。
果然如此,糟心事便少不了他。
隔日早朝,新帝金口玉言,撤了万翼的庶吉士之位,破格提拔为翰林编修,随同几位官员听命济王,五日后前往西郡。
往日万翼秉承着今日事今日毕的理念,加班加点那是必须的。可这一日黄昏,班时一到,万翼便丢下厚厚一叠公文,直接守在宫门附近堵人。
待济王殿下前呼后拥而出,远远便看见万翼双手负于身后,临水而立,闻声他飒然回头,玉树风姿。
“殿下,”万翼径直走到济王殿下跟前,“可否借一步说话?”
济王殿下直接斥下其他人,由万翼带路,一前一后进了梅花林。
林中雪梅为主,间或夹杂着零星几株红梅,粉白殷红,极是惹人……
“万翼可有得罪了殿下?”在一株雪梅前停下,万翼转身正对济王,开门见山道。
祁见钰身后恰巧是一树红梅,他绯衣黑袍,万翼青衣雪袍,一刚一柔,一动一静,各站在红白梅树下,宛若画中仙一般。
济王殿下微仰着下巴,抿紧唇,在他的责问之下明明还是那般不屑一顾的傲慢姿态,但万翼看去,竟是隐带几分委屈?
……八成是他眼花。
“你找本王便是问这件事?”祁见钰蹙眉冷道。
万翼道,“那便是万翼唐突了,殿下平日公务繁忙,怎会有这番闲情去消遣万翼?”
祁见钰冷飕飕地顶回去道,“你知道便好,只怕是平日行为不端,才惹人嫌恶。”
万翼摸摸下巴,“唔,说来下官近日也只买了两房小妾,不过这只是私事,公务上,万翼这一年在翰林院兢兢业业,未曾出过任何差池……”
两房小妾……济王殿下的脸刷得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