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我确实两年前跟朋友出门爬山,在山里遇到一条蛇,拦在我们面前,当时那蛇没动,但是我们也赶不走,那蛇还冲我们一直吐信,那声音怪可怕的,不像寻常蛇的声音……”
“它是不是在跟你们说话?”何疏突然问。
副导演一愣,表情逐渐浮现恐惧。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当时我没听明白,以为它在怪叫,但现在回想起来,它好像的确是在说话,具体叫什么我们也没听清,当时天色有点黑,这条蛇又有点大,我小时候在老家捕过蛇玩,就随手拿起登山杖去敲它的七寸,其他人跟着动手,把蛇给打死了。”
何疏点头:“问题就出在这里,那蛇是有点修为的。天地人,人是与天地并称的灵物,所有精怪修行,最终都要以化形为阶段性胜利。白蛇传听说过吧?白蛇化成人形是修行,她嫁给许仙同样也是修行报恩,还前因,证前果,因果平衡,才能得道。这蛇拦路,是想问你们,它像不像人,如果你们说,你何止像,本来就是人,它就算是过了那道坎了,正所谓言出法随,人的语言也是有效力的。如果你们说像个屁,你本来就是一条蛇,它就算是修炼失败了,得重新开始。结果你们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还把人家给打死了,它不得怨恨你吗?”
副导演大喊冤枉:“那当时动手的也不止我一个啊,怎么就缠上我了!”
那肯定就是你最先动手,而且在那些人里,你德行最差,福泽最浅啊!
何疏的目光从他眼下纵欲过度的青黑扫过,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我先跟那条蛇谈一下,看对方肯不肯放过你。”
在副导演眼里,何疏好像作了个手势,但这个手势又很复杂,他还没看清楚,就看见对方手中红光一闪,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划过去,与此同时,自己肩膀上那种酸痛感似乎为之一轻。
他只觉得迷迷瞪瞪,似醒非醒,整个人如同置身广阔空间,所有知觉无限放大,又静谧异常。
“出来吧。”
何疏打了个响指。
一条血红色粗大近蟒的蛇爬到床上,又立起半身,似乎为了尽可能跟何疏平视。
“别多管闲事。”
它似乎说话了,又似乎并没有真的说话。
何疏脑海里,却清晰浮现出它的警告。
“你这样缠住他,会吸收他的阳气,让他气衰神竭而死的。”何疏提醒道。
“我也是被他害死的,一命换一命很公平!还是你觉得精怪的命不如你们人的命?”蛇的声音似男似女,年纪似乎不大,像个未变声前的少年。
何疏摇头:“众生平等,我只是提醒你,你的死,他有责任,但并非故意,过失杀人跟故意杀人毕竟是不一样的,你突然跑出去把人吓到,又不是他专门去找你杀。你缠了他两年,也吸了他不少精气,可以重新修炼,一饮一啄,算是勉强扯平,如果他死了,你反倒要背上人命,搞不好以后你还得去还这份因果。”
大蛇冷笑:“说了半天,你还是觉得人命比蛇命值钱呗!如果我不肯放又怎样,你凭什么拦住我?”
这蛇脾气不太好,显然沟通失败了。
何疏也不废话,拿出阎王令,在蛇面前晃了晃。
“切,不就是阎王令吗?那是收死人的,什么时候管得了活物了?”
大蛇毫无畏惧,反倒还高高扬起脑袋,没把何疏的威胁放在眼里。
何疏叹了口气,扭头问广寒:“你来还是我来?”
广寒:“你来吧,我怕蛇,需要你保护。”
何疏:?
“你也被鬼附身了?”他一脸见了鬼似地看广寒。
广寒:“适当示弱更能激起对方的怜爱,从而将这种怜爱进一步加深为好感。”
何疏:???
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从某些不靠谱刊物上背下来的。
何疏也没空跟他深究,视线回到大蛇身上,拿阎王令的手放回口袋,又拿出朱砂笔。
这次跟广寒过来本就是打算收服小鬼的,该带的东西他自然一样不落。
沾了朱砂的笔尖点向蛇头,大蛇意识到危险,也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的手咬过来。
但獠牙还未碰到笔,何疏另一只手的罗盘就已经朝它脖子毫不留情狠狠拍了一下!
大蛇吃痛,脑袋一歪,朱砂已经点上额头。
它嘶嘶惨叫,身形一下子从半人高,急速萎缩到成人前臂长短,血红色也很快褪去,变成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很像竹叶青蛇。
“你现在知道我能不能收你了吗?”
何疏居高临下看着它。
“我知道你缠住他是情有可原,所以没有下狠手,你再闹下去,真出了人命,我不管,也会有别人管,到时候你别说肉身,连神魂估计都保全不了。你这身修为起码也有几百年了吧,真就甘愿毁于一旦?”
竹叶青微微扭动了一下,好像在耍脾气,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开口。
“知道了,我听先生的。”
语气从刚才狂傲不桀,也变得客气很多。
何疏伸手亮出阎王令。
对方福至心灵,马上一跃而至,身影化作青光钻入阎王令。
阎王令只是它暂时的栖身之所,这蛇已经死了,没了肉身,回头还得寻找到合适的躯壳,才能助它重新回深山老林去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