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都说，用以往的功劳，换高雯娘一条命。若是赵德昭还坚持要高雯娘赔命的话，就有点儿太薄情寡恩了，对待功臣，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封妻荫子，男人为什么要在战场上立功？除了爱国之外，剩下的就是这四个字了。若是立下的功劳，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也就太让人心寒了些。

有些迟疑的看赵德芳，赵德芳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今儿高老将军都到场了，事情怕是不好按照他的意思走下去了。与其搞到最后，让自家皇兄为难，不如暂退一步，让皇兄对自己有些愧疚。

“按照我的意思，是绝不会绕过高雯娘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我不是没给你们高家面子，看在老将军的份儿上，看在高大人的份儿上，我也没过多计较。”

赵德芳板着脸说道：“我原以为你们高家会将人给看住的，却没想到，你们竟是会闹出这样的纰漏，这次是幸运了，可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们爱护高雯娘，我也是心疼自家娘子的，可偏偏，高雯娘有个好祖父，有个好爹爹，看在你们二位的份上，我愿意留高雯娘一条命，但是！”

☆、第103章

不等高大人露出喜色，赵德芳就说道：“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犯了错，就得有受罚的觉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高雯娘既然做了就得受罚，这点儿，你们没意见吧？”

高大郎君年轻，掩饰不住神色，微微有些忐忑，老将军倒不愧是能跟着赵匡胤开国立代的，神色带了几分感激：“官家和王爷能饶恕雯娘一条性命，对我们高家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就像是王爷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雯娘做错了事情，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高家亦是如此。”

赵德芳点头：“既然高老将军也觉得我说的不错，那就这样。”赵德芳转头看了一眼赵德昭，又转头对高老将军说道：“高雯娘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依我看，就是太过于执着，不如，让她早早嫁人，高家心疼她，舍不得管教，不如就换了婆家来管教，我也不会做那明面上绕过她私下里却不饶的事情，所以，这人选，你们自己来定，一个月之内，选定了人，准备好了婚礼，上报给大理寺，大理寺就会立马放人，你们觉得如何？”

高大人脸色一松，忙应了下来：“王爷说的有道理，我们定会尽快选出人来，只是，雯娘到底是个女孩子，要在大理寺呆一个月……”

赵德芳皱眉：“皱眉，连这一个月都不愿意吗？”

高老将军忙赔笑：“王爷息怒，犬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雯娘到底是女孩子，若是说亲的时候还在大理寺呆着，怕是这亲事，不太好说，您看，不如我们将她接回去，关在我们自家院子里？老臣这次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在雯娘成亲之前，绝不会再让她踏出房门一步。”

赵德芳摇头：“老将军，不要得寸进尺啊，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我已经很宽容了，若是连关一个月都不行，那我岂不是太软弱了，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了吗？”

赵德昭也适时开口：“你们也不用担心高雯娘在大理寺会受罪，我会下旨，让人单独给她准备个房间，只一个月，快的很，你们尽快将婚事定下来不就行了吗？这婚事定的越早，高雯娘也才能越早出来，你们说是不是？”

高家人没办法，只好应下了这事儿。等人走了，赵德昭略有些歉意的看赵德芳：“这亏，是要让你咽下去了。”

赵德芳摆摆手：“皇兄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家人，我不想着你还有谁会想着你？这会儿看着是我吃亏，但以后不一定是谁吃亏呢，高雯娘虽然能出来了，但高家，还是要尽快外放了，皇兄，这事儿你总不会反悔吧？”

赵德昭忙摆手：“不会不会，你可有什么地点？”

“没有，也不用特意挑那些不好的，中府即可。我虽然不喜高家，但若高大人是有本事的，有能力的，这样的臣子，也是皇兄的福气，我自是不会阻拦的。”府分上府中府下府，像是京城这样的，就属于上府，像是边疆那边的，就属于下府。

赵德昭笑眯眯的拍了拍赵德芳的肩膀：“你的心意，我明白。弟妹这次可是受罪了，正好宫里还有一支人参，你等会儿给弟妹带回去补补身子，让她好好养着，这段时间，也不用来请安了，等什么时候痊愈了什么时候再进宫。”

赵德芳应了下来，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告辞出宫。

到家之后，就见焦婉婉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空，表情傻呵呵的，赵德芳心里一软，上去揉揉人脑袋，心里更是确定，就算这人是妖，估计也是个笨蛋妖，连保护自己都不会，更不要说伤害别人了。

“回来了？菎蕗和秋葵有没有闹腾？”转头见是赵德芳，焦婉婉脸上立马漫上笑意，眉眼弯弯，伸出完好的胳膊挽住赵德芳的胳膊：“心情不好？看着有些不太开心。”

赵德芳侧头亲了她一下，焦婉婉害羞，捂着脸四处看：“大白天的，还有人在呢。”

结果，丫鬟们一个比一个机灵，早在赵德芳进来的时候，就一个个远远离开了，这会儿见焦婉婉转头，都迅速低下头，装自己不存在。

“高雯娘的事儿，怕是没办法让她偿命了。”赵德芳犹豫了一下说道，焦婉婉眨眨眼：“我还没死呢，用不着她偿命啊，怎么，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伸手挠了挠下巴：“是不是高家的人也进宫了？碍着高家的面子，只能将高雯娘给放出来了？这样可不太好，不能关一段时间再放出来吗？”

杀人未遂也是要判刑的啊，至少三年！

“我给高家一个条件，若是一个月内能定下亲事，就将高雯娘给放出来。”赵德芳轻笑了一下：“高雯娘现在，岂是能找到好人家的？之前闹腾的事情还没下去，又有行刺你的罪名，高家想要将婚事给定下来，这能挑选的范围，可就不怎么打了。”

稍微有点儿出息的男人，都不会迎娶高雯娘的。就是平民，也不一定愿意。就算愿意了，高雯娘这性子，也讨不了好。高家再一外放，没人能给高雯娘撑腰，她的日子能好过才怪了。

这人啊，死了倒是轻松了，一了百了，可若是没死，零零星星的受罪，那才是真正的受到了惩罚。

再有高家，老爷子和高大人，可以为了晚辈自我贡献，贬官也不在意，用功劳换人命也不在意，得罪了官家和当朝王爷也不在意，可高家还有别人，高雯娘的兄长能爱护妹妹，可高雯娘的嫂子会愿意用自家郎君的前程来换这么一个妹妹吗？高雯娘的侄子侄女，高雯娘的弟弟妹妹，会愿意用自己的前程来换这样一个姑姑姐姐吗？

高家还有旁支，血缘更远了些的人，会愿意用整个高家的前途，来换高雯娘这么一个自己作死，嫁出去也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带来灾祸的小娘子吗？

没了娘家，没了家族，高雯娘能依仗什么？

就算是以后高雯娘的夫家是个心善的，或者，看在高雯娘的嫁妆上面能对她有几分忍让，但赵德芳也不是半点儿手段都没有的。人从大理寺出来了，又不是滚出了大宋朝。

但这些，赵德芳没有说给叫焦婉婉听，自家婉娘那么单纯心软，那么善良体贴，万一觉得自己太过于心狠了呢？这事儿，悄悄地办就行了。

若是这想法让焦婉婉知道，定是要笑死了，她哪儿有什么单纯心软啊，人不犯我我才不犯人，人若是犯我了，傻子才会心软好吗？她才没兴趣用别人的性命来给自己挂心软良善的标签呢。

“好了，不说这些个事情了，中午想吃点儿什么？”赵德芳笑着问道，焦婉婉有些为难：“突然有很多很多想吃的东西，但是，份量太少了不值得做，份量多了，又有些浪费了。”

“这有什么，若是做多了，就让他们自己分了吃。”赵德芳点了点如意她们几个，焦婉婉捂脸：“我居然问了这么蠢的一个问题，是不是失血过多，会影响脑袋？”

赵德芳哈哈大笑，婉娘就是个开心果，什么事情让她一说，都特别的好笑。

“那么，你想吃什么？”赵德芳又问道，焦婉婉脱口而出：“满汉全席！”

赵德芳有些不解：“什么？”

焦婉婉捂嘴，失血过多肯定是影响智商的，要不然，自己今儿也不会频频出错了，以往何曾担心过吃不完的饭菜怎么办，不都是赏赐下来了吗？早早就习惯了，居然还问！满汉全席是什么东西啊，清朝宫廷宴，大宋朝哪儿来的满汉全席？

“就是想吃蒸羊羔，软炸鸡，烩白蘑，四喜丸子，酱汁鲫鱼，扒面筋……”焦婉婉掰着手指数，将刚才的话给岔过去，赵德芳微微挑眉，也不在乎，反正也不是一两次了，就当自己没听见好了。

笑着冲如意招招手，如意赶紧过来，将焦婉婉说的那些名字都给记下来，亲自到厨房去报菜名。中午这一顿吃的太丰盛，焦婉婉是扶着肚子出了房门的，秋葵出了月子之后她就又开始减肥了，难得有吃的这么畅快的时候。

“我又不是腿脚受伤了，你不用扶着我的。”焦婉婉笑眯眯的冲身边的赵德芳摆手，赵德芳戏虐的看她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又有了呢，我扶着你是生怕你不小心摔跤了。”

焦婉婉摸摸肚子：“下次一定要生个女儿才行，两个儿子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