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莺盯着那个人,这位,恐怕就是蛮族所谓的命运之子了。
像是囫桑部落的囫吾,虽是近年来最天才的萨满,但那要看与谁比,将近二十年前,天什就已经声名鹊起,而那时,他才刚满九岁。所以时至今日,他不过二十七岁,却已经是蛮族之中最厉害的萨满之一。
囫吾站在他的身边,虽也是高大英武,但与天什一比,立刻成了地上的泥,无疑,天什就是那天上的云。
蛮族与殷人的长相其实不大一样,常年在西荒的骄阳烈日之下,他们的皮肤总是泛着焦黄色甚至是古铜色,他们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并不会被这样的太阳晒伤,但是也注定皮肤不可能像叶无莺他们那样细致白皙。而且,蛮人普遍要比殷人高大健壮一些,颧骨更高,眼窝更深,倒是有点像现代的蒙古人种,只是比蒙古人种还要高大,最寻常的蛮人,至少也有两米高,最高的蛮人战士,甚至两米四两米五也不算稀奇。
这个天什站在一群蛮人之中,居然有种鹤立鸡群之感,显得既融洽又违和。
他瞧着也是标准的蛮人,只是不知道怎么长的,同样是深眼窝,在他的脸上就显得格外深邃迷人,同样是高颧骨高鼻梁,其余蛮人就显得方头大脸偏他就瞧着特别英俊潇洒,尤其同样的身高,旁边都是一群壮汉,就他一个精壮修长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
总之,这是个很符合普遍审美意义上美男子的蛮人。
谢玉忍不住笑起来,“哎呀,这天什长得……怎么说呢,还挺配他这个中二的名字的。”
这是个原本能在历史上,不说蛮族的历史,在大殷的历史上都能留个名字的人,可惜,叶无莺和司卿已经决定要在战场上杀了他!
“长得再好又如何,毕竟是我们的敌人。”
谢玉一双妙目扫过战场,“之前猜的果然不错,他这个没有背景的‘高手’果然被推出来了,如果是我的话,建议将这人活捉了来。”
“为何?”
“没有背景,就代表着无人救他,”谢玉柔声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蛮人萨满在奴隶市场的价格有多高吗?这样蛮族之中数得上号的高手,还长得这样好看,我们莺莺不缺钱,不用卖给奴隶市场,但他们有一套特别的法子,可以将人训练之后再交还回来,保证能够将之变成合格的奴隶。”
司卿冷笑一声,“什么特别的法子,不过是蛊术罢了,旁门左道!”
如今大殷的巫分四道,都是正统巫术,而司卿口中的蛊术,其实也是巫术的一种,只是不为巫殿所喜,被称之为旁门左道。
谢玉朝他看来,“所以,你也可以做到吗?”
司卿不大愿意搭理她,冷冷说,“稍有涉猎,此等旁门左道入门极易,几乎不需要——”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和叶无莺对视了一眼,他们发现了更好的方法。
根据陈氏兄弟传回来的消息,那神庙极难进入,不是说有人把守的难,而是本身玄妙非常,他们在那里转悠了很多天,都没能得其门而入。
因此,他们还要考虑一种情况,到了神庙,却找不到方法进去。
是的,若是照谢玉所说,活捉俘虏了这个天什,控制住了他,似乎一切就迎刃而解。
毕竟上辈子,他就是得了所有好处的那个人,若说他也没有办法进入神庙,那就是在开玩笑了。只是这样做不是没有风险的,万一天什在神庙里摆脱了控制,很有可能他们会遭到严重的反噬,而且最后还是让天什捡到了这个便宜。
“你行吗?”叶无莺问司卿,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的关键就是司卿,因为要活捉天什要看司卿,甚至是控制天什也要看司卿。
司卿怒道,“当然!”怎么可以问男人行不行这种问题,“你难道不相信我?”
叶无莺见他又较真了,差点忍不住翻个白眼,“信信信,现在要怎么抓住他?”
要抓住一名萨满,还是个很强大的萨满,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方茹绘在一旁惊愕地说,“你们想要抓住那个萨满?”
“是的。”
她摇摇头,“很难,我们西四营这么多年,也只抓到过两个活的萨满,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们看不到,但是张将军说过,他们的灵魂都被一根锁链锁着,延伸到西荒的深处,那个方向。”方茹绘伸出手来,“听说,那里是他们的神庙。真正不能离开西荒的不是蛮人,而是蛮人萨满。”
叶无莺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那你们是怎么抓到那两个活人萨满的?”
方茹绘静静说,“因为张将军,他一刀砍断了那两根锁链,但是,张将军每出那样的一刀,都要修养一个月,所以,他觉得得不偿失,就不再抓了。”
叶无莺听得悚然而惊!
“怪不得奴隶市场上蛮人萨满这样昂贵。”谢玉感叹着。
叶无莺想得却更多,张将军身为圣者,切断这锁链都如此艰难,那锁着萨满灵魂的神庙,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
他忽然觉得,自己想去从那里分一杯羹的想法太过天真,天真到近乎妄想。
“原来如此。”司卿却忽然开口,他眯着眼睛,“他身上的锁链,几乎是其他萨满的数十上百倍那么粗。”
叶无莺猛然间转过头去,“你能看见?”
“我能。”司卿淡淡说,若是他想看见,自然能够看见,巫本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我有办法能够切断它。”
旁的巫或许做不到——
但他可以。
第57章
司卿表现得极其自信,谢玉还是有些怀疑,倒是叶无莺彻底放下了心思。
“既然他说可以,就一定能够做到。”
叶无莺还没见过司卿真正失败的时候,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如此,真正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唯一的一个例外或许就是叶无莺自己。
回过头来想那些年的时候,叶无莺的头脑其实很清醒,清醒到司卿都意想不到的地步。
“不过,我的建议是不要切断这根锁链。”司卿忽然说。
叶无莺愣了一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