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放在了她胸口上,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亲亲密密地问她:
“你的心跳得很快,你是在害怕吗?”
他的手非常暖,比她的心口还要暖。她枕着他的臂弯,轻轻点了点头:
“是呀,我是在害怕,我害怕着郎君。”
“你应该怕我,”他这样回答,“我吃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我是异类。”
他的声音幽深,似乎是在故意吓她。
湛露却摇头:
“我害怕郎君,不是因为这个。这一点,郎君分明是知道的……不是吗?”
明夷君在她的耳畔喃喃细语:
“是啊……我知道。你是个奇妙的小东西,你总是让我迷惑……这个奇怪的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呢?我总也弄不明白……”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沿着她的耳朵贪婪地向下舔吻着她的脖颈。他带着柔软肉刺的舌头非常湿润,缓缓经过她的颈侧,他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肌肤,在此之下,湛露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颤栗。
在一起居住的这么多天里,明夷君已经用各种方式舔吻过她无数次了,他把她当做糖果一样吮吸,享受她的美妙滋味。开始的时候,湛露会觉得非常害羞,然而时间久了,当他再这么做的时候,湛露只会感到悲哀。因为她明白,他并不是因为心中恋慕她才吻她的。她勾起的是他的食欲。
然而悲哀之余,她又要感叹。她不知道他除了食欲以外,是否还会有别的欲念,是否还会有别的感情。至少……他还对她有这么一点食欲,不是吗?
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
他曾故意用尖利的牙齿划破她脆弱的肌肤,用他带刺的舌头品尝她鲜甜的血液。他也小心翼翼,免得吓坏了她,然而那是因为他害怕一旦把她吓死,他就将失去鲜活甜美的肉食。一直以来,他其实并不温柔。在他抱着她的时候,有时候她忘记了自己是人类,她觉得她就是一盘菜,是他未来的美餐。
然而这一次的感觉仿佛和从前有些不同。他那么小心,他的唇舌那么湿润,他待她仿佛珍宝。
“自从你饮过我的血,你的身上全是我的味道。”他有些幽怨地这样说着,“我简直要尝不到你本身的味道了。”
湛露轻轻吸了吸鼻子,在她看来,她的味道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轻声问他:
“郎君不喜欢?”
剩下的半句没有问出口,既然不高兴,何必由着她咬呢?受伤流了血,又要埋怨她的味道变了。
他却摇头,满面含着笑意:
“不,这样很好。这样谁见了你,便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哦,原来他那会儿不躲,是要借此做标记的。
湛露应了一声,低垂了头。心里一叠声地数落自己:
清醒一点吧,这样一个郎君,哪里是她能觊觎得了的?她只消乖乖的,活上二十载,把自己养的肥肥白白,教他吃了,一生过完了,也就算完了,别想那些没边儿的事啦!
她正这么想着,心里幽怨着。没留神明夷君吻上了她的面颊,在她耳边含混不清地说着:
“等你及笄……”
她的心又跳了跳,面颊上飞起红色,强作镇定颤声问他:
“等阿露及笄……郎君要做什么?”
他的唇热极了,沾在湛露面颊上,让她觉得几乎是滚烫的。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继续说着:
“等阿露及笄,就成人了,就不再是幼兽了……可以嫁人了。”
湛露没心思去纠正他那所谓“幼兽”的奇怪说法,只是轻轻问他:
“郎君要把我嫁给别人?”
明夷君看看她,她睁大了眼睛,脸色青白,样子楚楚可怜。就算是不用读心术,他也能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不觉怜意大起,柔声道:
“我怎么舍得把小阿露嫁给别人?等阿露加了笄,就嫁了我罢。”
听了这话,湛露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转过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他。她看见他淡淡笑着,姿态悠闲,仿佛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那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明夷君却仍是笑:
“小阿露……不愿意嫁我?”
她明知道他又在捉弄她了,可是她还是羞红了脸,低着头,局促不安。她听见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响着:
“不说话……那我就当小阿露是愿意了。等小阿露加了笄,就跟我到西南去我的洞府住些日子吧……不过,在那之前,当然要先想办法把小阿露的味觉全找回来才行。”
湛露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郎君……是在说真的?”
明夷君轻轻摇头:
“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我也很难说清啊……嫁娶之类的,本来是人类的事情,与本座这样一只饕餮,又有什么关系呢……按照常理来说,身为饕餮,是不该与人类有这样的牵扯的。”
他的语气不再像平常那样倜傥不羁,居然带上了一点烦恼和困惑。湛露听见他这么说,突然惊觉,他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她面前以“本座”自称了。
他是何时起,开始用这样亲昵的口吻与她说话的?他说的这些……又是个什么意思?莫非……他……真的……
湛露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却又不敢相信,不敢开口问他一句,生怕真的问了,他会对她说她弄错了,她所听见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