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耷拉着脸皮一脸犟气:“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这样的谈话继续下去就只能用武力解决了,至诚表示他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堵了小半天的气,又忍不住开启了八卦模式:“照现在的情况看,说不定你还能安全回上海。”说罢一脸看你怎么求我的表情。
黎嘉骏果然无耻的满脸纯真问:“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收到应有的傲娇反应,至诚很不满,但还是又失望又嘚瑟的拿出他的小本本看,边看边说:“张治中将军有两下子,这两日战绩辉煌,连日本的租界都给收回来了,日军的陆战队连立脚的地方都没有,有些还被逼得逃进外滩的公共租界,英国佬又不是吃素的,这群鬼子一个不剩都给俘虏了。”
黎嘉骏听得很嗨:“真的!?那岂不是很厉害?难道能打赢?”
此时周书辞冷不丁的问了句:“前后打了几天了?”
至诚低头看:“上一次收到进攻消息是在十三号,那到现在是有整十天了。”
“哦。”周书辞没再问,黑衣服维荣却一脸忧色:“那差不多了。”
“什么?”三人中显然至诚是资历比较浅的,此时两位学长发话,也只能和黎嘉骏一样露出一脸纯真的表情请教。
“十天,日本兵除非不想打,否则增援肯定到了。”
“……”至诚低头看着小本本,上面其实也只有寥寥几字,大多是前方同事传来的实时战报,分析和预言一个没有,此时车里的人也只有瞎捉摸的份。
黎嘉骏叹口气,掏出一个冷透了的地瓜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其实他们虽然坐着轿车,境况又与外头那些跋涉的难民有何不同,就算多了点消息,知道和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差别。
只是,上海那儿的主动进攻能打到这个份上,显见人家是真的有准备有棋谱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来救平津华北,也只能勉强当做是理解了。
而且,按照日军的尿性,一贯得寸进尺,如果不是上海那儿突然袭击,恐怕现在他们的脚下已经成了战场,这样想,上海那儿拖时间和拖敌人兵力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只是不知道,阎老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了,阎老……阎锡山他打仗厉害吗?”黎嘉骏问,这话她问得理直气壮,毕竟阎锡山这个等级的军阀,翻云覆雨的时候大多是北伐战争和中原大战的时候了,那时候黎嘉骏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至诚看向窗外,维荣摸摸鼻子,只有周书辞,憋了许久,憋出句:“就那样吧。”
“……”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怎么破!
☆、第98章 入太城
娘子关乌云密布。
远远看到关口的时候,黎嘉骏张着嘴完全闭不上。
这是一个在山顶上的关城,小车一路沿着山路傍着长城逶迤而上,直到山顶处,才远远看到一个雄伟硕大的城门以一夫当关的气势耸立在路的尽头,一边是沿着山绵延向上的长城,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宽阔的墙面下城门显得极小,像一个o型的樱桃小嘴,顶上有一座两层的城楼,匾额上书:“天下第九关”。
它的地势决定了它的地位,此处雄踞天险,易守难攻,军盲都能下意识的称赞它一句:兵家必争之地!
“这儿,很快会打起来吧?”黎嘉骏下了车,痴痴的看着这个城,连惯常的松快身体都忘了。
其他三人正在为转火车做准备,像乡下见公婆的丑媳妇一样蓬头垢面,左手提包右手提箱子,周书辞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随手就把两个箱子递过来。
黎嘉骏毫无所觉的接过,仿佛没意识到自己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就这么成为了免费劳力,她环视四周,又抬头看边上更高的悬崖,觉得这个关城的地势简直太凶残,看都看不厌烦,只在脑子里不停想象着一旦打起来,城楼上的人该怎么把城外的人压着打。
然而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就连娘子关这么逆天的地势都被攻陷了,对于日军的战斗能力,虽然恨得眼睛出血,但也确实无话可说。
轿车开到这儿,将由灰衣服至诚开到太原,而周书辞将和维荣带着黎嘉骏坐火车提前过去办事。
此时娘子关人还不多,这儿的地势实在险要,逃难的人群还没全部到这儿,火车站虽然人不少,但还不至于买不到票挤上去。
娘子关的火车站是西式风格,显见建造的时候也是外部势力为主,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各类设施都非常完备,连风格都是纯正而精致的,每日里有早晚两趟火车前往太原,几个人各自补充了一下,等火车快开动了,便与至诚道了别,上了车走了。
黎嘉骏已经是老火车了,她非常淡定而自然的上去就折了件衣服圈在脖子上当u型枕用,随后头一仰就睡了过去,虽然是从山西边境到山西省会,可是就现在的火车来讲还是要一个晚上或者一个白天,正好睡一觉,明早就到了。
半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会儿,喝了口水的功夫左右瞄瞄,发现维荣和周书辞竟然都在脖子上圈了衣服睡得香香的。
切,学样子还不给专利费,对人家还那么凶……黎嘉骏撇撇嘴。
一夜很快就过去,太原站到了。
三人先找了间旅社,洗漱了一下,周书辞和维荣便手拉着手去办事了,留下黎嘉骏一个人在旅社里休息。
黎嘉骏两辈子第一次到太原,新鲜的不得了,哪有兴趣休息,万一人家办完了事立马就走,她岂不是千辛万苦在这儿坐了会儿就走了?好歹也要吃点特色小吃啊!山西的面食和醋那可是杠杠儿的啊!
既然打定主意,她便整理了一下行装,背个相机,数了数钱,带上草帽,出门了。出门前灵机一动,还将大公报给她的战地摄影记者红袖章给戴上了。
总感觉这样出去很洋气,拍照片也不会被打,虽然现在的人都没啥*权肖像权的概念……
太原街头很热闹,人来人往的,不亚于南京和上海一些热闹地段,虽说两边商铺总体来说土一点,中国风一点,洋气的东西显然比沿海城市少很多,可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行脚商和黄包车夫,还有包着头巾穿着马褂的农民和文人,这种祥和不知战至的气氛显得相当矛盾和美满,好像只要他们这样买着,叫着,走着,战争就永远不会来似的。
黎嘉骏嘴欠的吃了一碗刀削面就饱了,那面食做得确实比南方的好,面片儿根根劲道,q弹好嚼,极入味,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转眼就把一碗吃掉了,等她擦着嘴走出面馆,看着满街众多美食,有些连字都不认得的时候,她简直就要崩溃了。
自抽一掌:“让你嘴欠!”
她来回逛了一圈,先去电报局给家人发了一封电报,又尝试着打了下电话,跨那么多省的电话,中间需要众多接线员一站一站转,其中不乏各种原因的占线和断线,打通的几率和春运抢票一样小,她无奈的溜达回去。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要买点零食备着的,为了吃的她甚至顶着一身文化人的装备恬不知耻的问店主他卖的东西读什么,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拿着一碗莜面栲栳蹲一边吃去,另外又带了烧麦若干,算是个周书辞他们带的。
可周书辞他们一晚上没回来。
黎嘉骏早上发现这点后,无端的焦躁了起来。
今天刚进入九月,这么一算,松沪战场打了快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