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呐,我最开初没想到要坐那么久的火车,老天爷喂,下了车腰都直不起来了……”
黎嘉骏等到廉玉赶人了,还意犹未尽,她倒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般话唠的潜质,一说就说了一个多小时,其中余见初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光坐在那儿一边喝茶一边给她递各种不同口味的果汁,奈何黎嘉骏说得正嗨,喝得时候都是海灌,等现在回味起来才发现廉玉精心准备的果汁都有多实在。
她更不好意思的是,自己压根没给余见初喊停的时间。
“您下午有别的事儿吗,真是的,我话太多了,一说就停不下来,耽误到您就不好了。”黎嘉骏懊恼道。
“下回改成你,不要说您,我就不生气了。”余见初一点没生气的样,但是说话时表情淡淡地,很有种冷幽默的感觉。
“哎呀这不是生分,我就习惯了这么说,下次我一定记得。”
余见初就又幅度极小的笑了笑,显得心情比较好:“时间差不多了,替我向黎兄问好,已收到他的请帖,六月二十九日必然到场观礼。”
“好的。”黎嘉骏笑眯了眼,再过几天就是黎家长孙俊哥儿的抓周礼,黎家早就派了好多请帖邀了不少亲朋好友前来观礼,这让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我侄子抓周礼后,我就要去杭州弘道女学做助教了,你到时候记得来找我玩儿啊!”
余见初愣了一下:“上海不好么,为何又要出去?”
黎嘉骏苦笑:“爹说上海太浮了,要我定定心,那是个教会学校,我也挺好奇的,就去见识见识,那儿有西湖诶,可……一定可美了!趁我在那当地主,你一定记得来!”
余见初有些沉默,过了会儿点点头:“一定来。”
转眼,六月二十九日,黎家长孙抓周。
宾客并不多,大都是一些脾气比较契合的好友,档次比较高的都意思意思邀请了一下,但那些大多都派人送了贵重的礼品来,人都没到,礼到人未到对于想要一个平安温馨的抓周礼的大哥夫妇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一片其乐融融中,大家屏息看着俊哥儿在大圆桌上爬动,只见他路过了文房四宝,路过了枪支弹药,路过了美女海报,路过了金条,路过了印章,蹬着小胳膊小腿爬来爬不愣是什么都不抓,正当旁边的大人们忍不住想出声暗示一下什么的时候,只见他爬到边缘,忽然一屁股坐在一块方正标准的板砖上,随后小肉手就两边扶着板砖,小腿小屁股一颠一颠,似乎是不打算动了……
全场死寂。
本想借着俊哥儿抓周抓的东西给孙子正式起个大名的黎老爹更是哗的一下吹起了胡子,随后瞪起一双眼睛怒视全场:“谁!放得板砖!”
“骏儿!快跑!”随之响起的,是二哥震天响的大叫。
就在他的叫声响起的时候,大哥一身杀气的挤过人群向她走来!
“靠啊!”谁想到乖侄儿真的会选板砖啊!二哥这么一喊她连无辜都没法装了!黎嘉骏悲愤的瞪了窃笑的二哥一眼,夺门而出。
身后笑声轰然响起,老爹的拐杖笃笃笃的震天响,大哥难得破功大喊着三儿你哪儿跑!二哥猖狂的笑声尤其刺耳,隐约还能听到俊哥儿柔嫩的咿呀声。
外面热浪渐起,烈阳灼目,黎嘉骏跑着跑着,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抬起头望了一眼,被光刺出了眼泪,哗啦啦的流。
一九三三年六月二十九日。
还有整四年。
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原谅一个人设从没有大纲心中留的逗比吧
今天更新了
那下次真的要下周礼拜一以后了
么么哒~
☆、第83章 黄郛之死
黎嘉骏记得在她的另一个人生,曾经有一个来自别的城市的好友在杭州街头独自闲逛了一天后跟她感慨的一幕。
她说城市和美景都已经在意料之中,可是印象最深的却是在一个民国风格的小巷子旁看到的两个老太太。一个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还有一个推着轮椅,她们都已经头发花白,穿着古色古香的绸衫和裙子,轮椅上的老太太望着巷子里微笑,推着轮椅的老太太静静的站在一边。
“感觉整个人都被带进她们的时空里了,那种气质真的从没在任何其他人身上看到过,看过她们我才知道电视里那些演大家闺秀的演员有多假,有些东西真的是模仿不来的。”
路痴的她笨拙的形容了一下那个地方,带着一种感怀和莫名的遗憾,听得黎嘉骏都有点后悔没和她一起去那儿看看,而现在,她似乎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好友会看到那样特别气质的老太太。
因为她邂逅那两位老太太的地方,就是弘道女校的附近。
就在百年后,她还见过这个女校的遗址纪念碑。
命运打了个滚,她又转到了原地。
一转眼,三年多过去了。
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学校里的气氛极其热闹,每个教学楼都被放了一株圣诞树,每个女学生都能在旁边的盒子里挑选自己喜欢的挂件挂上去,或者可以用钢笔在卡纸上匿名写了心愿,用丝带绑好了挂着,没两天圣诞树上已经满满当当。
大概上面是写了许多羞羞的东西的,女孩子们有时候路过翻看时总会笑得很隐晦,先生们白天总要端着不侵犯**的姿态不闻不问,不要脸的黎嘉骏晚上巡夜的时候却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看了一张,立马就看到了一封表白信。
……这姑娘看上了驻扎在笕桥机场的空军小伙子了。
黎嘉骏挑挑眉,抽了抽嘴角却笑不出来。
她想起了刚来杭州时,每日除了上课,便最喜欢在这个古老却充满回忆的城市四面闲逛,等到后来家里给她送了一辆自行车后,更是像脱了缰似的无边无际乱跑,终于有一天打开了笕桥机场副本。
即使在几十年后,有车有地铁,笕桥还是一个很郊区的地方,更别提现在,乡间的土路和古老的自行车,颠一路如果不休息,到了目的地人都已经成了泥塑,动不了,还一身的土。
她在那儿见到了不得志的高志航。
曾经的东北空军教官到了这儿沦落成了坐冷板凳的见习员,这里的飞机相比东北的几乎都差一个时代,可是这儿的军人却不允许他摸哪怕一下……只因为他是东北军,丧家之犬东北军。
而在看到黎嘉骏并想起她是谁时,老乡见老乡的泪汪汪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对黎嘉骏来说,她能够回忆起的与高志航相关的事,就只有当年在关外两个飞行学员称她调息他妻子的事了。但当她把这作为一种调节气氛的手段问候出来时,反而把不得志的高志航搞得心情更加抑郁。
原来为了出关参加中央空军,他离开了他的妻子,空军军官是不能有外籍妻子的,更遑论他的妻子还是白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