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片刻,她决定用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
——吐真术。
她袖中指尖一点,灵力顿时将江崎笼罩在内。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云上仙尊问道:“你的真名?”
江崎心脏重重一跳,刚准备说出“裴柒”二字,可这念头刚一升起,她就感受到脑海里有一阵尖锐的刺痛,似乎是被看不见的物质从耳道锋利地穿刺进颅内。
她脸色一白,只好道:“江崎。”
几乎是话音刚落,云上仙尊便感受到那缕本源猛地一震。
…看来真的是旧缘!
云上仙尊微微坐直了些,继续问道:“你曾经见过我?”
“是。”
“在此界?”
“…不是。”
云上仙尊:“在你的认知里,我叫什么名字?”
江崎抬起头,“大逆不道”地直视着云上仙尊的眼睛:“江文君。”
云上仙尊掩住神魂里的惊涛骇浪,缓缓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江文君,和你什么关系。”
江崎抿了抿唇:“…我是她的女儿。”
霎时。
云上仙尊神魂的最后一缕本源陡然苏醒,那一世尘封的记忆以破竹之势强硬地侵占脑海。
近万年来,修仙界似乎被诅咒一般,再无人突破大乘成就仙身,即使是最为惊才绝艳之人,也不过饮恨止于大乘后期,未能踏出最后一步。
而云上仙尊,便是千余年来最有希望成就仙身之人。
她百岁元婴,千岁大乘,寿元已近万年。
想来,似乎前路一派坦荡。
可是她却隐隐有一种预感。
若囿于这一隅修仙之界,也许她终其一身也无法突破最后那层桎梏。
于是,她闭关百年,查阅无数古籍仙法,才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她要分裂神魂,凭借大乘之力撕裂空间,以凡胎修轮回,历经世间苦难,领悟七情六欲,让神魂趋于圆满。
果真,在第一缕本源神魂花费七十余年重新回归本体时,她修为大涨。
于是,在接下来的千年里,她的分魂变经历了百余人生。
她曾经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曾经是凄苦潦倒的瘾君子,曾经是执掌国家机关的高干,也曾经是无恶不作的杀人犯。当然,在更多的人生里,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体验中,她逐渐体会到了修仙之人无法体会到的情感和心绪,有了她曾经最嗤之以鼻的私欲和贪图。她的灵魂在一次次体验和锤炼中趋于圆满。
终于,通过近千年的努力,她成功修炼至大乘后期,眼见即可与天地同寿。
这个时候,她分出了自己最后一缕本源神魂,亦是最重要的一缕,去经历人世。
可这一世,却和以往的任何一世,都不一样。
因为在这一世里,她竟然有了自己血缘的延续。
原来不知为何,在以往的百余次投胎轮回中,无论她是男是女是善是恶,她都始终没有任何子女,似乎是冥冥之中,有天道在干扰。
然而,却在最后的这一世轮回中,她竟有了自己的骨肉。
云上仙尊在一阵恍惚中回过神来。
那名叫做裴柒的侍婢站在她面前,容貌和前世完全不同。
眼睛变得圆了一些,个子矮了一些,瞧着也瘦了点,面色有些苍白。
她的眼神也变了,变得更加温和谨慎。
…似乎没有前世那般又犟又倔、仿佛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云上仙尊捂住胸口。
在那里,她感受到了久违的酸涩。
她看向江崎——她千余年来、百余世中,唯一的骨肉。
她有很多话想说。比如问问她,为什么非要和她作对,为什么非要去危险的战场做记者,为什么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
可她又罕见地有些迷惘。
这个时候到底是否应该说这些沉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