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仅靠着来自军校里的一些本以为非常精深奥妙,实则十分大路货,甚至连《席德梅尔的装甲心得》都未必能赶得上的基础教育便脱颖而出,成为学校里令人不能直视的一朵带刺玫瑰,又成为了星火镇上最年轻且最强大的四级机甲战士,还是大权在握的镇卫队队长。
她曾经构想过自己的一生究竟该怎么过。
先帮父亲当好这卫队长,然后再到一定的年龄,找一个勉强门当户对的丈夫,组建了家庭,再生个大胖小子或者和自己一样漂亮能打的小女孩,让仿佛永远都活在焦虑中的父亲稍微宽慰一下。
再然后,在突然的某一天送走离不了抗衰老药剂的父亲,再顺理成章合法合情地接过星火镇镇长的职务,慢慢地过完这一生。。
在此期间,马潇凌觉得以自己的能耐,大约可以在协会的工资与津贴的供养下,慢慢成为一名不错的六级或者七级机甲战士,达到人生巅峰,成为燎原县里罕见的强者,然后不留神迈过三十五岁这门槛,进入衰老期,直至死亡。
心里有这样的预期,她便过得很随性,只按部就班地训练着,然后一天天变强,并轻而易举地将星火镇里那些崛起于微末中的同行们远远甩在身后。并且,与别的那些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触摸到五级门槛的人不同,她从一开始就站在了五级门槛的背后, 提升只是水到渠成。
所以,本来就神经大条的她养成了有点懒散的性格, 还给自己找了个玩游戏的兴趣爱好打发闲暇时间。那时候的她过得很悠闲, 也知道自己迟早会成为整个燎原县里的最强者,或许甚至还能变成阳升市里的最强者。
在此期间, 她的天性促使着她对镇里的贫苦人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同情,也时常利用自己的拳头与权力尽可能的主持一些公平。但她并未将自己的钱慷慨大方地分出来,试图去救活星火镇里的每一个穷人。因为她也知道这没有意义,她并没有多少钱, 更不可能靠一己之力养活所有人,并且那还违反了某些规矩,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做, 只完成自己既有的职责便可。
直到某一天, 一个仿佛从石头里蹦出来, 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野外荒人, 但身上却完全没有荒人气质的家伙悄无声息出现在这小镇里。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 这来历不明的家伙带来了很多改变,甚至让自己那个表面圆滑实际刻板的父亲都忍不住主动帮他遮掩可疑的迹象。她刚刚开始反思自己花在游戏里的钱是否是个错误, 结果这家伙突然一下子拿出更多钱。但与此同时,她看见了这家伙一直在努力地试图改变些什么, 也一直在改变。
顺便地, 他也改变了马潇凌。
再然后, 星火镇里的最强者不再是她,并且二人间的距离非但没有缩小, 反而越拉越大。
人生计划被完全打乱的马潇凌并不觉得有趣,只觉着失落。她曾一度以为自己这个曾经的小镇第一强人只能无奈地接受自己沦为平庸的命运, 直到曾……外公于承德穿越了百年光阴,出现在面前。马潇凌看到了曙光, 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暴殄天物,浪费才华。
再然后,她踏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 一条传承自于承德的血脉,更又青出于蓝的道路。
她只当了几年的道德审判委员会首席长官,在这几年里她也的确算得上忙碌,但忙碌的人生非但没有限制住她愈加强大,反而让她每天每时每刻在每个呼吸间都变得越来越强。
但她已经渐渐没了出手的机会,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有多强。
她的成长伴随着进入冷冻沉眠戛然而止,然后又伴随着她和任重一起自冷冻中苏醒而继续如同火山一般喷发。
直到不久前, 再一次内部的选拔中,她再次向任重发起挑战, 并将任重这个身上开满了挂,又对她无比了解的“敌人”摧枯拉朽地击败。
当时任重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如今的我想战胜你, 至少要再挑战你一百次。”
马潇凌自信地说道:“一万次也不够。”
再紧接着,她就得到了如今这个岗位,成为星火军里的唯一出战者, 也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能与冰封军团里的人捉单对抗非但不落下风,反倒能战而胜之的人。
她也拿到了最关键的任务,以保证这次行动的成功率。
前面的敌人越来越近了,那是一台颇有些古风的装甲,但似乎经过了现代化的改装,在突进的过程中总能时不时做一些微小的颤动机动,以避开在狭小的空间中暴雨般袭来的弹火与光柱。
这人非常强,是迄今为止马潇凌所碰到的最强的对手。
两人间的距离已经压缩到五十米,仿佛下一秒便会生死相见。
但马潇凌完全没有切换为战斗姿态,甚至为了提升速度而刻意关闭的能量护盾也并未启动。
她只是用高机动姿态在空中划出条标准的弧线,并毫无防备地从这名强大对手的身侧抹过。
并未发生拦截,那名引起马潇凌警惕的生死大敌突然间无视了她,转而对身边两侧另外三名扑过来的队友发动了猛烈攻击。
他发动的攻击是如此迅猛,装甲功率瞬间拉到了远超人类理解极限地高度,以恐怖的加速度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大范围机动,并在更短地时间内分别用近距离高爆枪,装甲肘部甩出的合金刀以及一条修长却带着冷意的装甲长腿完成了对这三名实力相差并没有多远的队友的快速击杀,然后装甲再骤然间因为超负荷运转而自爆解体。
诸如此类的事情,马潇凌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
她记得再出发之前任重的诸多交代,让她只管放心大胆地冲刺,只求在最快的速度降落到寻迹者飞船的表面即可。
会有人帮她解决掉所有最难缠的对手,现在只不过是又一次佐证而已。
马潇凌知道是谁出的手,用的什么手段。
作为任重的合法妻子之一,她知道任重的一切秘密。
但同时她却又心生警惕。
这种相隔超过十万公里,毫无预兆便能“化敌为友”,接管别人的思维,并且还让这人迅速爆发出远超自身极限的能力的手段属实太过恐怖了些。
如此大的范围,在信息流层面也几乎毫无征兆的行动,这样可观的控制效果,只是想象便让人心底生寒。
如果这种能力的持有者偷偷摸摸靠近一个恒星,再降落到大气层内,是不是仅凭一人之力就能摧毁一整个文明,甚至双手还能不沾血?
马潇凌有时候甚至会担心,会不会包括任重与自己在内,都被这名暂时的盟友悄悄控制了。
但这时候再由不得她胡思乱想,她成功地轰然降落到寻迹者飞船的合金装甲表面。
任重曾经告诉过她,对于源星文明来说,这艘名为寻迹者的舰船几乎是无敌的。
飞船表面的合金装甲的性能非常可怕,甚至还有极强的快速自修复能力,如果用常规炮火的轰击。
大约得要调集数百艘战舰递进,然后将全部的能量武器与实体导弹的爆炸热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汇聚于一点,才能将其轰开。
尽管暴露在外的介质引擎显得有些脆弱,甚至很轻松便会被烧融,可一旦抵达它的表面,试图将它如同剥洋葱一般剥开,就会变得格外艰难。
也不要指望顺着介质引擎的喷射口成功进入里面,因为藏在这些明显的漏洞之下的,是更夸张的防护手段。
这是一艘在星际战争里没什么地位的殖民舰,孱弱的火力的确配不上它帝国产物的名头。
但在过去的无数次寻迹殖民行动里,它的同事们并非没有遭遇过反叛。
这是极小概率的时间,但当时间周期延长到数百万年,再小的概率也总有发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