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深吸口气,往上冒出整个脑袋。
就这一下,那蜻蜓复眼转动,似是看到了这边,陡然升空,直扑而至。
任重毫不犹豫转身向着侧后方狂奔出两步,再纵身一跃,平平躺下,身子顺着生长在此的光滑草甸迅速滑落。
这路线是他根据记忆一点一点仔细规划而成。
到目前为止,他执行得很顺利,误差精确到了秒级以下,滑行的方向也与计划完全一致。
滑到草甸底部时,任重双脚驻地,顺势往前翻滚出两圈以缓冲。
嘭!
毕竟不是专业动作演员,在落地翻滚时他没能控制好身体,往旁边斜了一点,脑袋正好撞在地面一颗凸起的石头上,头破血流,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任重才刚重新坐起身,抹去眼前血帘,便见那蜻蜓剪刀状的口器吞吐着寒光迎面而来。
卒。
……
熟悉的草甸斜坡,熟悉的滑行痕迹。
又一次尝试。
落地。
他右脚稍微多加一分力,再往前扑倒翻滚稍微换了方向,成功避开石头,摆正身形,正好是短跑运动员起跑前的姿势。
右足发力,冲!
任重使出了此生未有的全力发足狂奔,并在14秒后越过起跑点外刚好百米的一株七人环抱的大树。
14秒的百米跑水平,实在不堪,却已是他这癌症重病患者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巅峰。
在他刚冲过大树的瞬间,蜻蜓却已从后方飞追而至,八条长足聚合成鹰爪状往前伸着,直往任重后背而来。
两者之间相聚仅有十米。
在蜻蜓越过大树时,长约一米五的左侧翅翼依然伸展着,像美工刀切a4纸般切过大树树干。
照理说,七人环抱的大树只是被切断一米许的树干部分并不伤筋动骨。
但任重既然选择这棵树为逃生依仗,自有他的道理。
大树底部树干位置本就有大半枯朽,如今又被蜻蜓翅翼切断另一小半,伴随嗤啦嗤啦的木裂声响起,大树向着树枝横向蔓延生长的方向,也就是东侧轰然倒下。
这东侧,也是任重选择的逃生方向。
他往前连跨数步,在身后黑影笼至之前纵身前跃,扑将出去,正好没被树冠砸中。
任重只绕了小半个圆,再度往蜻蜓来的方向,也就是继续远离密林的方位冲去。
在奔跑时,他侧头看了眼大树。
伏倒在地的厚厚树叶下方,骤然响起几声尖利的鸟鸣,以及蜻蜓翼翅加快震动引发的嗡嗡声。
大树开始猛烈摇晃,时而可见三两只翼展米许的铁羽青鸟破开树丛飞出,再在半空里调转方向,尖喙前置,如导弹般重又扑入树下。
仅靠木质树身自然不可能困住周身各个部位都削铁如泥的蜻蜓。
任重真正盯上的,是筑巢在树冠上部的那窝青鸟。
在之前的死亡过程中,任重便已经知道这窝铁羽青鸟与蜻蜓不同,虽然也有不小的攻击力,但对他这人类并不感兴趣。
任重只是在赌青鸟会不会对破坏它家的“罪魁祸首”心怀不满,进而引发双方争斗。
小小的驱虎吞狼之计。
碰撞声在树冠下此起彼伏,时而可见大量被殃及池鱼的树枝接连垮塌。
蜻蜓和青鸟也终于露出身形。
七只或大或小的铁羽青鸟正唳啸着围攻蜻蜓。
愤怒的铁羽青鸟一家上下翻飞,尖喙与利爪雨点般落下,打在蜻蜓身上,火星四溅,发出金铁碰撞般的叮当脆响。
蜻蜓却根本不想与铁羽青鸟纠缠,脑袋只死死朝着任重的方向,不断振翅试图起飞冲出包围,但却又给四面八方的铁羽青鸟死死压制。
三分钟后,任重顺利通过蜻蜓之前趴伏的那块巨石。
他正式抵达了之前从未触摸到的位置,他已经离开冷冻仓超过十公里!
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巨石下堆满了金属残骸。
乍眼看去。
有破破烂烂的中空机械臂,看着似乎能把手伸进去披挂上的样子。
还有更多破损不堪,完全分不清是什么玩意儿的机械结构胡乱堆放着。
这里活像个小型汽车报废场。
任重俯下身去扒拉一阵,没发现一个完好能用的东西。
小山包背面的唳啸尚未止歇,蜻蜓与铁羽青鸟还没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