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行宫倒是一应周全,屋子里掌了灯。周青青躺在床榻上,毫无睡意。屋子外有林间的风吹过,伴随着树木沙沙声。明日一醒,就要回城中,然而她还未见到要见的人。
想到秦祯那张肆意飞扬的俊脸,周青青的手不自觉抚上腹部,若是他知道两人的孩子还未成形就离开,不知道会多难过。但旋即一想,秦祯并不是那种拘小节的人,恐怕也不会太难过。
“青青,我让人熬了补身体的汤,你喝一点再睡。”冯潇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周青青皱了皱眉:“我睡了。”
冯潇却推门而入,走到床榻边:“今日你肯定很累,这是补汤,喝了会舒服点。”
这个人很固执,周青青再了解不过,若是自己不喝,估摸着又会相持许久,干脆坐起来,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冯潇满意地笑了:“我就在外间屋子,你有事叫我。”
周青青敷衍地唔了一声。
冯潇见她不愿搭理自己,站在一旁默默看了会她,终于还是出了门。
天越来越黑,外头渐渐没了声响,想来冯潇也睡了。
周青青灭了油灯,穿好衣服干坐在床上。若果秦祯冯潇要来救自己,唯一的机会应该就是趁着今晚夜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得周青青已经眼皮开始打架,屋顶忽然传来一点点细碎的声响。她抬头看去,之间屋顶的瓦片被掀开了几片,一根绳子落了下来。她顾不得多想,立刻抓住绳子。
等到她上了屋顶,借着月色,终于看到了几月未见的男人。
秦祯食指放在唇上,将她揽起,一跃而下。他动静很小,几乎被山间虫鸣掩盖。但是屋子里却传来冯潇的声音:“青青,你还没睡么?”
秦祯和周青青俱是大惊,迅速往黑暗的林子里跑去。
屋子里的冯潇没有听到回应,思忖片刻,从榻上爬起来,推开了内室的门,黑暗中,那张本来应该躺着人的床榻上,已经空空荡荡。他眯了眯眼,抬头去看屋顶,然后嗤笑了一声,出门大声朝侍卫道:“有人劫走周姑娘,马上放信号,将山林围起来,仔仔细细搜捕,一个都不放过。”
“是,王爷!”
一声烟火绽放在天空,片刻之后,本来黑暗的山林,四面八方瞬间亮起了点亮夜空的火把。
冯潇拿了剑,匆匆走出来,朝林子走去,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个个神色紧张。
冯潇道:“在找到周姑娘前,但凡搜到的人,都留活口,找到周姑娘后,一概格杀勿论。”
“属下明白。”
秦祯和聂劲在西山多时,对山上地形,已经熟悉得闭眼就能摸清。他带着周青青隐入深林后,忽然看到天空被火光照亮,面色一震:“冯潇已经发现我们,得快点走!”
在未见面时,周青青想着久别重逢,定然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但此时形势危险,她也没了别的心思,只问:“阿劲呢?”
她话音刚落,就见聂劲跑了过来,急道:“快走!冯潇的人已经四处搜索,很快就会搜到山洞边。”
秦祯嗯了一声,跟周青青解释:“这座山四周都被冯潇包围,但是我们进了山后发现,有一处山洞,地下有一条暗河,沿着地下河,直接通到燕都境外的村子。”
周青青大喜过望:“真的?”
聂劲在前头点头:“我和王爷悄悄勘察了两个多月才发现。”
“两个多月?”
聂劲道:“我们年前就来了燕都。”
周青青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
秦祯笑了笑,恢复往日的不正经:“没关系,有什么话,等出了北赵,我们再慢慢说。”
三人摸着黑,急匆匆走了一段。
忽然前方亮起几支火把:“这里有人!”
聂劲神色一凛,挥剑上前。
这一队侍卫,不过四五人,很快被他处理。但打斗的动静,在林子里清晰无比。显然惊动了更多的北赵兵。
正往深林疾行的冯潇,自是听到动静,他站住脚步,朝空中闪动的火光一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山腰西北方向,快点跟上来!”
话音落,他人已经凌空跃起,脚步不再落地,而是借力路旁大树,须臾间,人已经跃了数丈远。
他身后的侍卫见状,赶紧追上。
而黑暗中的三人也越行越快,秦祯忽然怔了怔,蹙眉道:“有人追上来了!听动静,武功深不可测。”
周青青下意识回头,只见后面的树木,新长的树叶,哗啦啦往下落。夜色里,一道白色身影,从空中飘下,落在几人身后。紧接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周围亮起。
冯潇身长玉立地站在林间,手中捂着一柄长剑,红光之下,面上似笑非笑,不紧不慢开口:“真人让人意想不到,西秦武王,竟会只身前来燕都劫我的人。”
秦祯沉声冷笑:“我不过是救回我的妻子,何来你的人之说?”
冯潇轻笑一声:“那就看你有多大本事?”说罢,手一挥,“除了周姑娘,其他人格杀勿论。”
周青青转头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涌上来的人,大声道:“冯潇,你放他们走,我跟你回去。”
冯潇笑:“青青,别天真了!你会跟我回去,但秦祯聂劲也必须死。”
夜色中,除了地上拿刀剑的侍卫,周青青看到树杈上也站了好几人,个个拿着弓弩,对着他们三人。
在刀剑声响起时,冯潇也拔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