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郎君,你跟着我回来的那日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一旦入了朝堂,那就是不进则退。后退一步,之前看不惯你的那些人,就会一同扑上去。你见过麋鹿被狩猎么?”
陈嘉迟疑了下,道了一句知道。
“他们会对你群起而攻之。然后活生生撕掉你。”
陈嘉深吸了口气,“在下知道,在下不会辜负陛下和殿下的厚爱。”
陈嘉不是元茂那种白肌贵气的长相,举手抬足都带着一股天生天长的野劲。
他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掉头离开。白悦悦目送他远去,长御从宫人的手里拿过一株新采摘的鲜花,送到她的手上。
“殿下何必和他说那么多。”
她只是想到了上周目她搞风搞雨的那些事罢了,上周目主控在后宫没闲着,利用任命朝臣妻子为中宫女官的方式,和外臣联络交往。
主控做的那些事,要不是后面养小白脸爆出来,一脚翻车。说不定早就打成太后线了。
她想起上周目的剧情,莫名的有些心痒。有了那么点点拉拢陈嘉的意思。
反正就是玩儿,成了最好。若是不成,她完全没有任何损失。她又没做什么事,元茂亲自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只是看他出身寒门,觉得他不容易罢了。”
她手里的花朵轻轻停留在脸颊上,对长御笑道。
陈嘉去拜见天子的时候,天子正巧从外面回来,天子和渔阳王从大营里回来。
齐郡和宋国临着,战事那是家常便饭。有几个城池经常在魏宋两国之间来回易手。天子这段时日常常巡视大营,大营里的将士也因为天子亲临,斗志也昂扬了不少。
这些陈嘉都知道,当中官过来,让他去面见天子的时候,颇有些惊讶。他在天子身边也有点时日,知道天子巡视大营回来,不会立刻召见人,而是会到皇后那里休憩。
陈嘉到了地方,只见着天子在换衣。
天子换衣的地方有竹簾垂下来,放置的屏风相对天子还是有些矮了,能看到天子胸口以上几乎都在屏风之外。
竹簾里天子身影朦胧,可见天子附近的有攒动的影子,那是服侍天子的黄门。
“朕之前听你说,君守位国聚财。和其他朝臣说的完全不同。你和朕好好说一说。”
天子话语和煦,言语里全都是鼓励的意思。
陈嘉低垂着头,天子赐席,让他别只靠着两腿站着。
“草民以为圣人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所以必以财聚人,以仁守位。国无财,位不可守。”
天子的视线穿过竹簾落到了他的身上。
陈嘉这个人非常的实在,其人话语想法之功利现实,连半点漂亮的修饰遮掩都没有。
“继续,”
“人乃天地之贵。人不和,嗟吁间,王道为之倾覆。民悦,方能政和。后加以教化,以现王道。”
竹簾内的影子动了下,“如何民悦。”
“先足民衣食,然后随以教化。”陈嘉道。
元茂手掌完全摊开,让黄门整理袖口。
陈嘉的那套,是富民以安天下。
元茂见识过他的本事,对他的话点了点头,“你回去写成策论呈交给朕。”
陈嘉的理论和办法,不是一言半语能说明白的。
陈嘉应是,正要起来,听到天子问,“你方才和皇后遇见了?”
天子的话语里一如方才那么温润。
莫名的,陈嘉背后一股寒意从脊椎的底部腾升了起来。
“草民偶尔遇见了殿下,说了几句话。”
竹簾后的人做了个手势,左右两边的黄门将放下来的竹廉卷起来。面前拜访的屏风也撤走,天子露出全容。
“说什么了?”
“说了几句苦恼。”陈嘉苦笑道,“草民前几日还是个田舍郎,现在一跃到了陛下身边,诚惶诚恐。”
“你不要多想,朕既然用了你,自然是要好好的用你。”
天子的话语里听起来早已经知晓他和皇后之前说了什么,“旁人如何,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挂怀。”
“好好回去休息,莫要劳累,另外朕让人请来了名医,给你阿娘好好调养身体。”
名医是元茂让人出去请的。陈嘉脸上露出喜色,连忙对天子一拜到底。
元茂亲自上前扶起来,“所以朕才道,不必有任何的疑虑。你既然是千里马,朕为何不是伯乐?”
元茂让中常侍送陈嘉回去。又让人给陈嘉送去布帛。
那些人的嫉妒在元茂看来,完全不算什么。陈嘉前生既然有那等能耐,这点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这会年纪轻,还没有日后那么看得开。
元茂整理了一下衣襟,去寻白悦悦。
白悦悦平日不怎么爱在屋子里待着,在宫里的时候就要带着一众人出去散心。到了外面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