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前来,是为了一桩事。”
元茂话语间,完全是君上对臣下,没有往日里那些叔侄间的客套和亲近了。
“大婚那日,朕打算让你为正使,前往行宫授旨。”
长乐王一愣,而后拜伏下来,“臣遵旨。”
元茂看着长乐王恭谨的脊背,面上的笑多了几分,“有劳阿叔了,朕思来想去,还是认为阿叔最为合适。”
“阿叔是朕的叔父,在宗室里也颇有贤名。朕思来想去,在宗室里恐怕是寻不到比阿叔更可靠的人了。”
长乐王垂首,“是。”
“昨日朕出宫了。”
天子这话来的颇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长乐王略略抬头,就听到天子言语含笑,“是去皇后家里了,和皇后微服在坊内逛了半宿。她年纪小,对什么都有兴致,一不留神,朕就被她甩开了。”
“不过宫外果然有宫外的乐趣,尤其是夫妻一起游玩的时候。”
元茂说完想起什么,满是好奇的问长乐王,“不知阿叔可曾和王妃一起游玩过?”
长乐王笑的颇有些勉强,“臣和内子未曾一道出游。”
“这就不太好了。宫中虽然政务繁忙,但是阿叔也应当和王妃一块外出游玩。”
天子眉眼带笑,看起来愉悦至极。
长乐王不知道自己如何从宫里出来的,作为天子正使,向皇后授立后的册书,这事不小。他和礼曹的人对有关事宜商议了许久之后,终于从宫里出来。
他才出宫门,迎头就见到了高阳王。
“你怎么来了?”长乐王见到高阳王就蹙眉。
“我听说陛下解了你的禁足,特意过来看看你。”
高阳王人骑在马上,上上下下打量他,“我说你在家里,既没事操心,也没事让你去办,怎么看起来还清减了不少?”
长乐王没说话,打马往前走,高阳王紧跟其后。
到了王府,家仆们过来拉着马,两人一前一后入府。
王妃李元姜出来,见到高阳王也在,行了一礼,“大王。”
高阳王抬手就对长乐王妃还礼。长乐王止住脚步,“我和高阳王有话要说,还请王妃吩咐下去,不要让其他人进我书房。”
李元姜颔首,“妾明白了,还请大王放心。”
高阳王跟在长乐王进屋子,“我看你这次也没少什么。”
和天子争人,这么一个虎口夺食的事,成了都指不定有什么灾祸。更别说失败了。
“你家王妃可是中书令夫人亲生的女儿,这个小娘子自幼就是精细教养的,和李家其他郎君也没什么区别。听说,原本是打算入宫为嫔御的。谁料到陛下做媒给你了。”
见到长乐王一眼瞪视过来,高阳王笑,“我看你和你家王妃相处的也挺好的,这不皆大欢喜么?要是你不喜欢她,对她干嘛还和颜悦色的。我看你也不怕李缘,也不会为了给他面子对他家女儿好吧。”
“我对一个女子撒什么脾气?”长乐王反问。
他突然平静下来,“我没想到陛下依然还让我去做正使。”
宫里早就有消息传出来,天子有意让他去做皇后册封礼上的正使,他不愿意。在宫里和人大打出手,一半是为了让人闭嘴,免得毁了她的清誉。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呆在府里避开这件事。谁知道还是躲不掉。
高阳王听后也沉默不语,过了小会,他饮了口水,“陛下叫你去做正使,你就去做。你就当你之前什么都没做过。大婚上,你拿着陛下的册书过去,照着礼曹的那一套,等到皇后的画望车入宫,身上的事就了了。”
“你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犯傻。”高阳王见他神情有异,出言规劝“她已经是皇后了,如今她是君,我们是臣。要是论辈分,她得跟着陛下一道叫我们阿叔。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只是担心她好不好。她那个性子,在宫里怕是要吃亏。宫里是什么地方,你我难道不知道,她不会忍耐,心里想什么全在脸上。有性子就发。这怕是要在其他人手里吃亏受罪。”
长乐王道。
高阳王嗤笑,“这段时日难道你没看么,陛下喜欢她,光这一点,就已经够了。再说她和你已经没关系,少想这些。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正使是你,副使是尚书仆射。”高阳王啧啧了两声,“陛下对她可看重了。”
“你呀,就少担心吧。”
长乐王苦笑,“希望是我多想吧。”
大婚的日子如期而至,白悦悦在大婚前的一段日子就已经挪到了行宫。当日天还不亮,她就被行宫里的宫人给弄起来。
在前一日她就已经沐浴好了,内外换好衣裳。
皇后在宫里把皇后之玺以及册书送来之前,还不能换上代表皇后身份的翟衣和凤冠,只能等等再说。
哪怕还没能换上翟衣,宫人把她上下给料理好了。匆匆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开始等宫里的使者。
宫中办事,尤其这种大婚,特别看重好兆头,从日子以至于每个流程的时辰,都是极其讲究。
宫里使者伴随着礼乐和浩大的阵仗出现。领头的是中书监长乐王。
两人再次相见,白悦悦没从长乐王的脸上看到什么。她希望他能好,他是个好人,她想他能事事平安。
他身着公服,神情肃穆,手里持着天子授予的节杖。和身后的副使一道,向她走来。
长乐王持着节杖,宣读册书。
册书原先中书省的人草拟了好几遍,呈上御前都不满意,最后天子自己特意亲自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