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下面的人好说歹说,说是君命,不能不收。大王就随便指了一个,其余的就怎么说也不留下了。”
“也好。”元茂点头,“一个也行。”
中常侍不太明白天子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但也不敢问,见天子没有其他的吩咐,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元茂放下手,看着眼前的奏疏,想起她提起长乐王身边没人时候的期盼,他看的清楚,她说起这个的时候眼底里有光。
这荒诞的让他简直想要放声大笑,她竟然只想要这个?
那么他就一手毁了。
长乐王他用得着,又是宗室,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对人动手。更何况长乐王身上没有污点,想要找出罪名都难。
他自己就是男人,知道所谓的洁身自好,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真的能这么下去。可如果中途破了戒放扔自己沉迷声色。那么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知道她的好妒,以及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前生她从寺庙回来,见到宫里多了三十多个妃嫔,马上找他算账。不许他碰那些嫔御,也不许嫔御来拜谒他。
好妒霸道可见一斑。
她既然喜欢长乐王的洁身自好,那么自己就毁了它。即使不成,依照她的脾性,也在她心里留了一根刺。
心底里生出那么点隐秘的报复快意,他又唤人来,“去上党公府一趟。”
婉宁回来之后马上就病倒了,高冶此人虽然出身士族,但是真下手的时候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婉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被杀,吓得魂都掉了。回到家里就发烧病倒。
白逊把白悦悦叫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悦悦是不能说,只能含糊的说今日在景明寺遇上了天子,然后就不肯说了。
变成这个样子,除了做了什么事触怒了天子。
白逊气得当即大骂,先是骂婉宁不知所谓,然后把家里的那些儿女全都骂了一通。无外乎就是生了这么多孩子,一个两个不但不能帮衬到家里,还招惹来许多灾祸。
气急了又发狠,“还不如当初一生下来就给掐死!”
白悦悦坐在那儿,模样乖巧的听白逊在那儿发脾气。心里打了个哈欠。
有本事别生那么多孩子啊,生了又不管,自己上梁不正,还盼着下头的儿女自学成才。就算是天天做梦的都没这样的。
还生下来就掐死,难道不应该先阉掉罪魁祸首么?
她不和白逊一块儿发疯,坐那儿想东想西神游天外。外面家仆来报,说是宫中来使者了。
白逊的骂声戛然而止,他估摸宫里来使者怕是为了婉宁以下犯上的。白逊咬了咬牙起身去迎接使者。见着使者他就哭自家门第不幸,生了诸多猪狗竟然没得一个是省心的。
使者不得不打断白逊的话,“上党公说什么呢,我等奉命给三娘子送赏赐来的。”
白逊有瞬间的惊讶,下刻立即让人把白悦悦给叫出来。
白悦悦被婢女们拥到外面,就见到了外面那一路摆开的阵势。
使者笑盈盈的看她,“三娘子,这是陛下的赏赐,拜谢吧。”
白悦悦张了张嘴,犹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族中的两位姐姐,不管是在宫里还是被送出宫,都有赏赐。就她来来回回去了宫里几次,天子没有太多的表示。
弄得二姐婉宁在家里有时候阴阳怪气,说人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不惹天子不喜。
她也觉得这周目元茂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一遭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悦悦晕乎乎的拜谢君恩,然后看着一群人把东西全都给抬到库房里。
宫里送来的都是布帛。这东西可以拿去裁剪做衣,也可以拿来做钱用。真的是天上掉钱了。
一切安排妥当,她被重新迎接到屋子里。
那种天上掉钱的高兴劲头一过去,理智重新回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那么几次元茂没有什么反应,现在怎么就大方起来了。
这里头怕不是有鬼。
柘枝这个时候把造好的册子送给她过目,她一路看下来眼都有些发直,干脆把之前那个念头给丢到一边去了。
就算有鬼,她也退不了啊。那还是收着吧,哪怕时不时看看也好。
元茂将手里批好的奏疏下发门下省,自己去了一趟长信宫。
长信宫内几个重臣正在面见太后。魏国的权力中枢不是天子的太华殿,而是太后的长信宫。
上朝分大朝会和小朝会。大朝会比起讨论政事,不如说是礼仪上的象征意义更多。许多重要事都会在小朝上拿出来商议。而太后鲜少让他参与小朝会。
太后听闻天子来了,让中书令等人去侧殿暂避。
她把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交于元茂处理,即使是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他也处理的四平八稳,看着不像个十几岁才接触政务的少年。倒像是一个老辣的老手。
太后对元茂越发的感触复杂。
若是元茂昏庸无道,她担心他能不能扛得起这幅江山。可他太过英武果断,她又害怕他会不会想着夺权。
她掌权已经十年,要她交出手里的权力去后宫养老,简直比杀了她都还难受。
太后见到元茂进殿,笑了笑,“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