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悦心虚一笑,扭头看别处了。
陈留王依照往日的习惯,进宫去伴驾。
年少的天子喜欢少年人喜欢的一切东西,尤其是骑射之类的。这些东西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要许多人凑在一块才好。
天子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们自然是成了陪伴的最佳人选。
南北乱世里,人心不古,天家骨肉相杀更是家常便饭。不管南北都是如此。
但是天子却对底下的弟弟们十分照顾慈爱。
陈留王和彭城王在宫门处碰了个面,天家成人早,他们这些人十一岁就被太后下旨出宫开府了,不过即使开府,天子兄长时不时也会召他们入宫。两人在宫门处碰面,然后和其他兄弟们一道去见天子。
他们赶到的时候,天子人已经将外袍给褪了一只袖子,好方便在暖春的日头下射箭。
“臣等拜见陛下。”
元茂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一群弟弟们已经跪在地上。
“都起来吧,地上晒的那么热,你们趴着也不怕烫着。”
陈留王等人一笑,赶紧谢恩起来。旁边的中官们早已经准备好了诸王们用的弓箭。
弓箭是武库里新入的,全都是上好材质所造。
诸王年岁比天子还小,见状一股脑的全都冲了过去。
“陛下今日心情不错,”陈留王随意拿了一把,弓箭刚刚拿到手的时候,略惊讶了下,不是那种讲究轻便,拿在手里颇有几分沉,若没有几分手劲,持弓都有些困难。
“今日天气清朗,很适合出来射箭。”
元茂听到陈留王如此说,笑了笑。
陈留王伫立在一旁,“陛下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臣可看的出来,陛下可比往日里还要高兴。”
若是说好事也的确有一件,不过这个是不能告诉陈留王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元茂脸上的笑意更浓,满满的几乎要从眼底里全都漫出来。
陈留王见状也不问了,“那臣弟就等陛下的好消息了。”
元茂搭弓上箭,他一把将弓弦拉开,对准了那边放置的箭靶,只听得嗖的破空一声,箭矢就已经射入了靶心。
旁边的弟弟们见状,连忙鼓掌叫好。
元茂对此并不在意,他挥挥手,让手下的这些弟弟去试试。
阳光已经有了明显的热意,朗朗照下来,将他的躯体照的滚烫。那股滚烫透过了肌理直入躯体,不管多久,他还是很喜欢这股感觉。
前生最后一段时日他缠绵病榻,病重久了的人性情大变,暴躁易怒。他每日里对臣下时常叱骂,近侍们更是遭殃。一直到临死才冷静下来。
那股病痛的无力感刻骨铭心,如今的他依然年少,身体安康。一切都还有希望照着他的意念变成和前生完全不同的样子。
“陛下可听说了,太后又在朝堂上换了几个人。”
陈留王见到左右中官离得都比较远,“几个叔王被太后斥责了,说是治理水患一塌糊涂,搞得天怒人怨,给剥了官位直接让回府好好反省。”
“应当的。”元茂道。
“不过还有一个倒是得了嘉奖,长乐王叔回京被太后好生一番嘉奖。说是考绩长乐王叔出镇的冀州一番向荣景象,现在升了中书监。”
一群人被太后问罪的问罪,受斥的受斥,只有这么一个受了嘉奖,惹眼的很。
陈留王说出来很是感叹,他无意抬头,见到元茂的脸色颇有些奇怪。
“陛下?”
元茂摇头,“没什么。”
这个王叔他是知道的,一是他的那些个不孝子里头私通长辈女眷,就是这位王叔的儿媳。二是乱世里权臣当道,他这一系被斩杀殆尽,其他宗室也惨遭毒手,但这位王叔还是留了血脉下来,不至于全军覆没。
他对长乐王多少有些愧疚,他也没曾想自己儿子竟然能荒唐到这个地步。
这位王叔,要说本事的确有些本事,至少在乱局里,他还能领着自己的儿孙们有条不紊守卫京师,哪怕还是被乱臣打了进来,那也完全怪不到他的头上。
“太后奖罚都有依据,几位王叔在府中多多反省一下也好。”
陈留王听着天子这话里全都是公事公办,不禁有些失望。
“叔王们去治理水患,那可真是去错了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算计了。”
或许是真的,但元茂也不在意。
他自己帝王手段用出来,和太后的几乎一脉相承。
“这段时日读了什么书?说给我听听,待会我亲自考你。”
元茂说着举起手里的弓箭对准箭靶又放出一箭,陈留王一张脸都苦得出汁,“陛下,臣最近没有手不释卷。”
“既然如此,那就过来跑几圈,”元茂大笑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令人把西域良马牵过来,招呼上一群弟弟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