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有归处 第33节(2 / 2)

长风有归处 语笑阑珊 2417 字 2023-11-22

梁戍把他的头转向另一边。

繁星连成一条银河,璀璨闪烁,而在银河之间,无数银白巨鸟正在展翅飞舞,一道一道划过苍穹。柳弦安初时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在他的世界里,这种奇景实在是太稀松常见了,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不对啊!

这回眼睛才算是彻底睁开了,睁得溜圆,和阿宁有一比,他匆匆往前跑了一小截路,想要看得更清楚。

几十名将士驾着飞翼,正接二连三从一处高崖飞下,在空中随心所欲地盘旋,依靠手中的方向轮,总能落到事先定好的圆心点。柳弦安高兴道:“不是明晚才会试飞吗?”问完又很自我怀疑,难道我又睡了一天一夜?

“等不及要让你看看。”梁戍道,“比我们预想得要更好,此战定会大捷。”

柳弦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空中的哑鹫。

过了一会,梁戍问:“怎么半天不吭声,在想什么?”

柳弦安跃跃欲试:“我也想穿飞翼。”

梁戍拉起他的手:“走。”

咦?柳弦安小跑跟上他的脚步,急急忙忙地解释:“我是说在战后。”

“为何要等到战后?”梁戍带着他一起上马,“这是你造出来的,自然什么时候想飞都可以。”

“但王爷还要率军作战。”柳弦安用衣袖挡住风,“这几天应该多……咳咳咳。”喝了一肚子的凉气。

梁戍笑着用披风兜住他:“好了,别再说话。”

柳弦安使劲扒拉出两只眼睛来。

因为是试飞,这一晚又没有合适的风向,所以大家所选的山崖不算险,玄蛟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顶峰。

柳弦安让一名将士帮忙穿好风翼,一扭一扭挪到悬崖边,眼睛一闭就要往下跳。

“唉唉唉等会儿等会儿!”现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梁戍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拎回来,头疼:“你这积极寻死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柳弦安没懂:“什么寻死,图纸是我画的,自然知道该怎么用。”

“知道也不行。”梁戍将风翼拆松,自己从身后圈住他,“我带着你。”

柳二公子立刻揣起手,那也可以吧。

不用自己出力,挺好。

第40章

先前在白鹤山庄的时候, 柳弦安其实就动过造风翼的心思,还很迫不及待,于是他立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起笔列计划, 从绘制图形开始, 到要准备哪些材料, 再到需要多少工匠帮忙,事无巨细, 写满了整整十八张纸——他那时想造的风翼,可比哑鹫要豪华许多,机关精巧程度堪比一座能移动的华美宫殿, 所以准备事项也多到离谱, 写着写着, 成功把自己给写累了。

一累, 就觉得算了,没有必要。

反正在三千世界里想飞随时都能飞,那为什么非得在现实生活中也做一个出来, 这不是没事找事闲得慌吗?于是柳二公子潇洒地把稿纸往火盆里一丢,卷起被子,继续舒舒服服地去睡觉了, 顺便在梦中与日月同游。

而现在,他忽然发现二者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在现实生活中的飞行,无法驾着白鹤,也不能踩着风云, 双脚踏在坚硬稳固的岩石上, 腰间环着一双有力的臂膀,风吹得脸颊有些凉, 后背却暖和极了,柳弦安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自己融入万千星河之中,所以忍不住又往前一挪。

碎石被带得滚下高崖,旁边几名来帮忙的小兵看得腿直软,不懂这位懒蛋公子哪里来的这么大胆,怎么连稍微的犹豫都没有?他们齐刷刷站成一排,目送两人高高离开了地面!

狂风呼啸吹过耳畔,山间景物在眼前须臾万变,梁戍一只手控制着哑鹫的方向,另一手绕过柳弦安,两只手都有不错的收获,收获一,他发现微微俯身的姿势更方便操控飞翼,收获二,一搦纤腰掌中轻。

而柳弦安是没心情管什么腰是粗还是细的,他仰头看着梦幻星河,惊喜万分,觉得自己也即将化为璀璨的光束,于是伸出手去找寻云中仙,梁戍却将他的胳膊压了下来,又在空中变换了一个方向。

风霎时更大了,将两人的衣袍吹得高高扬起,高林站在落点处往上看,竟也恍惚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们不是正在往下落,而是正向着九重天外的宫阙往高处飞。他被这种想法惊了一大跳,赶忙又揉揉眼睛去细看,直到确定那一双月中影的确在逐渐变大,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梁戍带着柳弦安,稳稳落在地上,众人上前替两人拆除风翼。柳弦安的身体还处在方才的飘浮失重中,耳中风声亦未停歇,梁戍将手腕上的皮套交给兵士,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又在神游?”

“没有。”柳弦安摇头,他其实是在想,如果能飞得更高一些就好了。

梁戍问:“更高是多高?”

柳弦安天马行空地想了想,差不多四万八千丈吧。

高林听乐了,插话说:“世间可没有这么高的山,顶多两千多丈。”

柳弦安回答:“那也可以。”

“哪里可以。”梁戍敲了敲他的脑袋,“两千多丈,顶峰终年积雪,你要怎么登上去?好了,不许再想这种问题。”

蛮横打断了柳二公子的翱翔飞升之梦。

哑鹫的成功试飞,大大振奋了军心,连吕象也难掩喜色,他觉得自己毕竟是驻军统领,打了胜仗,就算落不得头功,至少总能将这次失职放任之罪轻轻放下,接着坐稳屁股下的椅子。

大军继续前行。

柳弦安也继续躺在装着粮草的车里偷懒,不过有空来听天道的士兵却越来越少了,因为战事一触即发,每个人都紧绷着弦。他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呵欠,刚想接着睡觉,车外却有人“哐哐哐”地敲。

梁戍叫:“出来。”

柳弦安钻出粮草车,惊讶地发现,原来天都黑了啊。

他顺其自然握住梁戍伸来的手,任由対方把自己拽上马背。

梁戍将他发间的几根麦草捡掉,顺势扶了一把怀中歪斜的身体。从哑鹫上下来的那一夜,他又做了第二场梦,比前一次更加荒诞糜艳,这回总算看清了脸,也记住了那不盈一握的腰究竟有多白,似雪如霜的白。

大战在即,主帅却在荡漾春情,还荡得难以自持,怎么想都不合理,和中邪有一比。于是这几天,骁王殿下便没怎么往军队后方看,想要将梦刹一刹,结果遇上一个四万八千岁的睡仙,跟个秤砣似的,你若不去找,他就有本事在一堆草里躺上一天。梁戍实在牙痒,心也痒,此时将人拽上马背,还要不悦训斥:“就不会来找我说两句好听的?”

柳弦安很配合,反正说两句好听的又不累,像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势如破竹马到成功,笛奏梅花曲刀开明月环,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