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睫落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睫毛在眼下打出阴影。
苏媚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其实没什么表情,但是苏媚就是觉得他很难过。
她有点难受,又有很多报复的快感。
应该是快感吧。
她的心在抖。
萧衍两只脚冻伤,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走动。
应是为了避嫌,秦王没有派人来找他。
也可能是因为他暴露了,已经成为了秦王的弃子。
京郊良田案结了,皇帝借此机会撸了一大批武将。
他在削权。
萧衍被囚禁在深宫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他不能对任何人推心置腹,没有人有理由忠于他,任何人都可能出卖他。
他再见到苏媚,是年夜饭。
苏媚看上去瘦了些。
他想问问她好不好,可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太子拉着她的手。
他对她举杯:“长乐郡主万事昌隆。”
“等成了亲,可该叫我嫂嫂了。”
就像心被泡进了王水里,侵蚀得什么都不剩,变得焦黑枯败。
千疮百孔。
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戏弄他。
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事。
她最脆弱的时候明明叫过他的名字。
他还救过她的命。
何至于此。
他恍惚间听到她在说话:“太子哥哥少喝些酒,媚儿心疼。”
“好媚儿,哥哥待会便请旨父王,早日定下婚期。”
他有些怔忡地看着她,她很美,美在他心尖上,却一丝一毫都不属于他。
“媚儿今晚喝醉了,跟我回明德殿歇下可好。”
她咯咯直笑:“听太子哥哥的。”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那天晚上喝了酒,上了头,去了明德殿,没找到她。
他又半夜翻墙进了将军府,看见她在卧房里睡着了。
他的心才捡了回来,他在窗外看着她,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他多年筹谋都是为了皇位,可见着她,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最想要的东西就睡在里面。
他却只能这样看着她。
卑劣地获取,或者强硬地夺得。
“咳。”
他猛地回头。
秦王站在他身后:“四皇子漏夜来访,是本王招待不周了。”
他的面色无比难堪,给秦王见礼。
秦王微笑道:“原担心小女骄横,入不了四皇子的眼。未曾想········实在是我苏家的幸事。”
喜欢真的是毫无道理。
他也问过自己,长乐郡主刁蛮任性,哪里配母仪天下。
可真喜欢她,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她说她只嫁给天子,他就不会允许别人成为天子。
“秦王殿下说笑了,若能娶得长乐郡主,是萧衍的幸事。”
“可本王听说,除夕夜圣上已经宣旨,婚期已定,要将长乐嫁给太子。”
秦王苏喆,十七岁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曾在沙场上两次救过当今圣上的命。
被太祖皇帝收为义子,和当今圣上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两家结了姻亲,他娶了圣上的亲姐,也就是大长公主。他妹妹嫁给圣上为正妻,也就是当今的皇后。
这样的关系,本应该一世荣华。
如果不是苏小小的孩子没保住。
皇后难产,皇子早夭,皇后捡回了半条命,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苏家再无合适入宫的人。无法为皇帝诞下皇子。
而当年太祖皇帝曾说过,未来天子要流着苏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