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后桃林乃宫中胜景,各宫主子来往甚多,这等手段歹毒二字都不可再形容!”
“求皇上查明真相,严惩凶手!此等恶人一日不除,后宫则一日难安啊!”
事不关己时,人可以高高挂起,但玖念的一番话,将后宫所有人都扯下了水,你觉得今日只是我家主子受了罪?可要知晓,只要穿梭过那片桃林,一日复一日,谁敢说自己不会遭殃?
周美人向来和顾晗统一战线,闻言,当即服身:
“皇上,玖念说得不无道理,今日为害昭贵嫔腹中皇嗣,这人不惜拉全后宫的人下水,那日后呢?!”
如今是后妃,日后会不会是太后,乃至皇上?!
所有人都被周美人隐含的意思吓到,顿时服身跪了一地,不论真心实意,都戚戚喊道:
“求皇上明察!”
皇后被扶着站在殿内,她看着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心想替昭贵嫔请命的?寥寥无几罢了。
但后宫多是聪明人。
皇上一直沉默不语,任由玖念和周美人说了这番话,她们都知晓该如何做。
皇后眼中一片清醒,她刚欲慢慢服身,抬头时却和皇上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冷沉不可见底的眼眸,这一刹间,皇后也猜不透皇上在想什么。
可有一点,无需知道皇上的想法,她也格外清楚——皇上在怀疑她。
淑妃垂着头,没有去看帝后间的眼神对视,她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冷凉的地面,让她这段时间被各种情绪充斥的脑海终于恢复一丝清明。
后宫谁有手段做到这一步,淑妃懒得再赘述,可偏生富贵迷人眼,连她也不曾免俗。
在皇后请命让她协理六宫时,她心中的确狂喜,她以为摸到后宫权力,就相当于真的接近了皇上,她踌躇满志地想要做出一番成就。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旁人的算计内。
淑妃狠狠咬舌,才抑制住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她惯来认为旁人蠢,以为皇上抬举她,她就是这后宫中皇后唯一的对手,可结果到头来,她在皇后眼中,也不过可以任意利用的棋子。
淑妃喉间似涌上一阵腥甜,逼得她眼眸险红,掩饰情绪耗尽了她的心神,她根本无法分心抬头去看殿内情景。
玉器破碎声打断了殿内的沉闷,皇上冰冷砭骨的声音传来:
“皇后,在你管理的后宫内出现此事,你半分不知情?”
暮秋担忧地看向皇后,皇后只是撇开她的手,轻抚着小腹跪在了地上,她坦白地和皇上对视:
“臣妾不知。”
“早在皇上离宫避暑前,臣妾就自请在宫中休养身体,六宫权益暂时移交给淑妃,哪怕皇上离宫后,臣妾也拜托了母后代为管理,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慈宁宫查问。”
“臣妾自知有不察之罪,但万万不敢担下此重责。”
她俯身叩首,饶是如此,她脊背依旧笔直,她条理清晰,谁都说不上她的不是。
因为所有人都的确知道,她早在很久前就称病,连六宫权力都交了出来,这种情况下,她对后宫事宜有所不察,也在情理之中。
殿内桃林并非颐和宫的范围,由中省殿的奴才伺候,消息刚传出去,程公公就很快赶来,额头冒汗地跪在地上:
“奴才万万不敢害昭贵嫔。”
程公公不止一人前来,他还带来了近段时间负责伺候桃林的奴才,那奴才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想自己会掺和进这种后宫隐晦中,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谋害主子!求皇上和各位主子明鉴!”
刘安见这情况,就觉得很糟心,皇上怀疑皇后,皇后肯定不会亲自查问此事,他刚欲上前审问这个奴才,就听一道女子冷声:
“打理桃林的奴才只有你?”
刘安堪堪转头,就看见冷着脸的淑妃,他一惊,忙忙低头,印象中,淑妃脸上常是挂着笑,不论她心中究竟是何情绪,总让人觉得她这般的人是被捧在手心,如众星捧月高挂在了半空的,骄傲无比。
甚至让刘安都忘却,她曾经也过得很艰难。
那奴才一惊,擦了把眼泪,忙忙说:“不是!还有个小泽子和奴才轮班伺候桃林,但是在来长春轩前,却寻不到小泽子的身影。”
话落,就有很多人皱起了眉头。
如今尚是夜色,天际都未将白,一个小奴才,怎么会不在房间中休息?
片刻后,整个皇宫中灯火通明,无数宫人穿梭在宫中的各条小路上,拎着灯笼连条缝隙都不放过,最终,在一片假山后,一个奴才探头进去,忽地惊恐声传来:
“死、死人了!”
白布盖在担板上,污泥和鲜血染红了白布的边缘。
周美人略嫌晦气地皱了皱眉,脸色难堪:“这摆明了是有人杀人灭口!她眼中还有没有一点王法!”
周家是皇权的得益者,对蔑视王法的人,周美人自然厌恶至极。
线索仿若就此断了。
有人不着痕迹地朝皇上打量而去,陆煜耷拉着眸眼,替女子掖了掖被角,话中没有半分情绪: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孑然一身。”
“他总该有相识的人,中省殿也有看门之人,挨个挨个地查!朕不信,活生生的一个人,会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动向。”
程公公半句求情的话都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