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才人还未看见顾晗,仍在怒斥:
“无缘无故擅闯我宫殿,哪怕是昭贵嫔亲至,我也饶不得你们!”
谁知晓安才人今日心中的憋屈?
被袁才人当众掌掴,面子里子全没了,遇到一个奴才还不将她放在眼中,将奴才带回宫,刚叫这奴才跪下,忽然小方子和玖思就闯了进来,打断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怒不可遏下,安才人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番话。
顾晗扯出一抹冷笑,抬眸,凉凉地看向安才人:
“饶得或饶不得,恐怕安才人说了不算。”
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几乎没什么情绪,安才人一惊,倏然抬头看去,见昭贵嫔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也不知听见了多少她的狂言,当即脸色变了几番。
听见这道声音,那一直垂着头的人也身子僵硬了一刹。
很快,她强压着镇定:
“不论如何说,这两个奴才擅闯我宫殿,都是以下犯上,哪怕是去皇后面前,嫔妾也有话说!”
虽然安才人依旧硬着脖子,但很明显,她的气焰小了不少。
顾晗被玖念扶着上前了两步,终于看清了谢长案,只一眼,顾晗就再也不忍直视,她记忆中的谢长案仍是那位谢家二公子,光风霁月矜贵犹如。
可如今,他低垂着头,脊背稍躬,虚弱攀上脸庞,三年宫廷时间,将他磋磨得厉害,再无一丝往日的矜贵傲骨。
顾晗忍住心中的酸涩,没叫旁人发现一分异样,小方子扶着谢长案退了几步,就是这几步,谢长案眉间痕迹就重了甚多,顾晗视线下移,落在他膝盖上,那里似有些许的暗沉。
顾晗脸色顿变,她朝地上的蒲团看去,安才人见她这般,有些心虚地上前想要隔开她的视线,顾晗的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遂蹲,她松开玖念扶着她的手,蹲下来摸了摸蒲团,这一摸,她指尖传来些许刺疼,这蒲团中藏的皆是银针!!
顾晗倏然起身,抬手一巴掌狠狠落在了安才人脸上,袖口似带了风声而来,安才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歪斜地倒在地上,她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昭贵嫔。
顾晗抬手指向她,越是气愤越叫她冷静,说出的话冷得砸人甚疼:
“后宫禁止动用私刑,你一个才人,竟敢如此放肆!”
安才人有些心虚地眼神闪躲,她说:“是这狗奴才对嫔妾不敬,嫔妾才罚了他……”
顾晗不欲听她任何话,心中担忧谢长案的伤,撂下一句:
“你也配?!”
这句不单指谢长案,还有她刚进来时,安才人对玖思二人的大放厥词。
顾晗冷静了几分,吩咐小方子:“将人送回中省殿。”
说话的过程中,顾晗甚至不敢看谢长案一眼,小方子心知肚明,忙忙带着人将谢长案带走。
安才人不敢和昭贵嫔对着来,但脸上着实挂不住,不由得道:
“他并非长春轩的人,昭贵嫔为何替他出头?!”
顾晗冷冷觑了她一眼:“我要做什么,何须向你解释。”
“来人,安才人以下犯上,掌掴十下,罚跪半个时辰,就跪在这个蒲团上。”
安才人惊恐,看着宫人要上前来,她奋力挣扎着,不断喊道:“你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做!你这是动用私刑,皇上和皇后不会允许的!”
被按着跪在蒲团上那一刹,安才人忍不住疼得惨叫连连。
顾晗对此视而不见,冷凉道:“你若不平,我且在长春轩等着你向皇后告状!”
撂下这一句,顾晗径直转身离开。
不过半个时辰,仪仗又抬回了长春轩,赵嬷嬷刚煮好药膳,对她的行踪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说:
“主子的脸色不好看,先将药膳喝了吧。”
顾晗没有推辞,抿唇对赵嬷嬷笑了下,和往常一样喝下药膳,但不知是何原因,药膳刚下肚,她就脸色一变,捂住唇连连作呕。
长春轩顿时乱成一团。
御前今日甚忙,刚从御书房出来,陆煜就见一个奴才对刘安说了什么,刘安瞪大了眼,见状,陆煜掀了下眼皮子,待上了銮仗,刘安凑上前时,他才敲点着窗栏边缘,淡淡道:
“发生了何事?”
刘安恭敬躬身,话中有些惊疑:
“今日昭贵嫔去了一趟宣明宫,听说是因安才人拿押了个奴才,待回宫后,昭贵嫔忽然呕吐不止,什么都吃不下去,赵嬷嬷刚请了太医。”
顿了顿,刘安添补了一句:“宣明宫也请了太医。”
但是很显然,皇上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后半句的话,只停留在了昭贵嫔呕吐不止上,沉了眼眸:
“起驾长春轩!”
他昨日刚宿在了长春轩,早时离开,女子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这才半日工夫,就什么都吃不下,虽说这是女子孕期的常规反应,但搁在顾晗身上,陆煜心中还是觉得不对劲。
等赶到了长春轩,陆煜就见玖思端着药进去,刚捧到顾晗面前,就刺激得顾晗脸色微白,推开玖思手中的药碗,抱着痰盂呕吐不断。
许是她先前吐得厉害,胃中根本无甚东西,她吐了半晌,只吐尽了一腔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