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头上脚下,到处都是足有两三人高的蜘蛛腿。任何一个不注意,他们都会被一脚踩下,脊骨断裂!
“噗通!”
又有人摔倒了。
摔倒之后,紧跟着的,就是一声惨叫。
有同样到了地面的魔修,听到惨叫,心头一紧,却绝不回头。好像只要不看到同道死掉的场面,自己就能从这片混乱中逃脱。
可紧接着,就察觉阴影扑面而来。魔修本能抬头,见到一个巨大的蜘蛛腿朝自己落下!
惨叫再度传出。
还在驾驶舱里,原本就在犹豫是否离去的魔修们彻底不敢妄动,只待在舱内,瑟瑟发抖。
前方混乱至此,消息逐渐传到后方。
听到消息的魔仆瑟瑟发抖,竟是不敢去向颜采汇报。
倒是颜采自己,因心中惦念,大军中的任何一点异动都会被她敏锐察觉。这会儿前进速度明显变慢,她当即找人询问:“是已有灵修前来吗?”
这么说倒是不算错。
魔仆含混地应了一声“是”,听颜采又问:“可是我们的机关与灵修机关对上?”
魔仆再度应一声“是”,头倒是更低了一点。
颜采视线落在此人身上,看着对方的反应,她心头微微“咯噔”。
魔君神识放出,去寻前线光景。
所有魔修同时有所察觉。要怎么形容他们此刻的触感?就像是有冰冷黏腻的虫子在他们身上爬动,一下一下,让人脊背发寒,却又不敢动弹!
这时候,前线场面,已经映入颜采识海。
颜采脸色铁青。
她前面那么问,是认为己方机甲能在数量相似的情况下,与灵修机甲打一个平手!
在那之后,己方还有数量远远高于鄞州那边的众多魔修。在绝对的人数差距之下,灵修们前面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却不是像眼前这样,灵修那边才有多少机甲?满打满算,能有二十吗?再加上御剑在周遭活动的灵修,也不绝不超过五十。
可正是这不超过五十名灵修,在她麾下大军里,竟是如入无人之境,肆意来去不说,还造成巨大破坏!
长久听不到魔君反应,下方魔仆颤颤巍巍地抬头,想要看一眼魔君状况。
正当此时,他颅上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一只手,刺入了他的脑浆,在其中肆意翻搅。
不,不是“像”!真的有那么一只手,五根手指齐齐插入魔仆脑壳,动作之轻松,像是在刺入一块豆腐。
手指一勾,就扣在了脑壳顶部。
魔仆两眼翻白,险些就这么被生生疼死。偏偏在他疼死之前,还听到魔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问:“雷隐在哪里?”
魔仆勉力思索:“雷隐……魔友,约莫是在……哪个机关当中……”
话都说不全了,嗓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弱。直到最后,散于虚无。
颜采一把将人甩开,面色沉沉。事已至此,她如何想不明白,自己是被雷隐等人坑了!
“可恶,可恶……”顾不得旁边死去的魔仆,颜采在营帐中徘徊反复。有一刻,当真涌出了逃跑的冲动。
她好歹是一尊大魔,纵然真叫那些灵修成事了,她也能藏在各大灵州之中。后面的日子或许没有当下,自在,可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颜采近乎要为这种可能性心动。
可在她心动的前一刻,那种被拖入黑暗的感觉再次涌来。
只有短短一瞬。前一刻,她还身在营帐。无论战事如何,至少在魔修这边,她还能让人恭恭敬敬叫一句“老祖”。后一刻,她身前身后,前后左右,所有地方,都只剩下没有边际的黑暗。
她被笼罩其中,意识到:完了,全都完了。我办砸了“祂”的吩咐,“祂”一定不会放过我……
其他魔仆只觉得魔君安静了一瞬。再开口时,连嗓音都是僵硬的。
颜采吩咐了两件事。
第一,传令下去。往后云州所有魔修,一旦看到雷隐等人的身影,格杀勿论!
第二,去找那架被闫y.u.x.i。世朝从鄞州带来的机甲。
颜采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她不是器修,原本就对炼器的事情不甚了解。又有雷隐等人的有意欺骗,直到现在,颜采对“揽月”的认知仍是闫世朝曾经给自己说过,后面也有许多人说起的那样:普通炼气修士,都能以它发挥出大乘威能。自己呢?一个后天境的大能,用上它,岂不是能与敖宙一战?
不,她要胜过敖宙。
颜采到底不知道敖宙之死是何缘故。倒是找过一些从鄞州逃出去的魔修询问,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有说鄞州灵尊在敖宙前去不久之后进境,敖宙被灵尊进境的天雷劈至殒命的。也有说灵尊与敖宙大战数天数夜,终于屠此魔龙的。各种答案五花八门,颜采听得云里雾里。到最后,也只能勉强得出一个答案:敖宙应该的确是死在鄞州灵尊手上……的吧?
这么一来,她想要不被“祂”拉入那片黑暗,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机甲,战胜鄞州灵尊了。
为了这个可能性,颜采放弃了自己对于“绝不让灵修的东西碰到我的识海”的坚持。
她陷入孤注一掷的癫狂,满心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