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戏。黛拉的唇角勾了起来,就连下巴也高傲地扬起。她直视艾德里安,说:“你的存在,对有些人造成了威胁。他们希望你消失,而乔纳林家也仅仅是一个推手。”
艾德里安一动不动地看她。
黛拉被他看着,喉咙慢慢发干。
这和她原先以为的不太一样。女郎的思绪开始发飘,她以为艾德里安会表现得更在乎一点。
但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音也就都顺理成章了。
黛拉咬咬牙,一鼓作气地往下道:“当时老国王病重,按理来说,接任王位的一定是格伦·卡迪尔,也就是我的未婚夫。但是,你知道,雅各伯、克里斯托弗……不看好他的人同样很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时候的王后是我的姑姑。
“他们知道,如果让格伦登上王位,接下来的几十年,他们依然要生活在乔纳林家的支配之下。同样是贵族,为什么不能由他们来掌握这份权力?——不得不说,那个时候,他们的声势的确很大。兰顿,你对这些有印象吗?”
艾德里安还是没有回答。不过,他的确开始顺着黛拉的话思索。
而后,很快得出答案。
印象?当然是“有”。但也仅此而已了,艾德里安不觉得不满的贵族们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毕竟老国王唯有格伦·卡迪尔一个合法继承人,再往前的宫闱秘辛就不是当时年纪还小的艾德里安能了解的。
再有,他的骑士再度和他作对,在艾德里安三番五次告诉他,希望他不要总是离开王都之后,照旧不把艾德里安的话放在眼里,又一次出发去了女妖沼泽。艾德里安看着关于那片沼泽的种种记载,晚上做梦都是法伊特被女妖咬破喉咙,再被沼泽吞噬其中。他冷汗涔涔地醒来,白天能打起精神应对社交场合都很不容易。让他再掺和政治斗争,未免太过为难。
有谁能想到,王国的继承权会与他与有关呢?
恐怕只有那些年纪更长、更加老牌的贵族。
“曾经的兰顿公爵夫人当过上上一任国王的情人”。谁也不知道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又是从什么时间段变得确切的。总之,雅各伯家为此欣喜若狂,认为他们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乔纳林家则陷入焦灼。他们并不觉得艾德里安本人是一个威胁,但要是加上其他贵族,情况就很难说了。
说到这里,黛拉的话音一点点变淡。
后面的事情,艾德里安都已经知道。她不必多谈,更没兴趣提醒艾德里安自己也算是他的仇人。女郎仅仅是屏息静气,等待艾德里安来质疑自己,再在关键时刻说出那个决定性的证据。
贵族们当然不会莫名其妙下手。他们能够做出让艾德里安消失的决定,原因再简单不过:在艾德里安没有发现的时候,他的血液已经落在乔纳林家手中。血液魔法生效,他们确信艾德里安就是卡迪尔家的另一个继承者!
问啊,快问啊!
黛拉紧紧地盯着艾德里安,看面前的青年神色变动。从疑惑,到沉思,再到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银发青年的目光落在黛拉身上,竟然显得很真诚,问她,“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情?”
黛拉本能觉得不妙。这与她想象当中完全不同,艾德里安明明应该欣喜若狂……
“对。”她说。想一想,决定提醒艾德里安,“你根本不用和其他贵族搅合在一起!他们根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吧?因为只要推翻格伦,你就是名正言顺地下一任国王。”一顿,嗓音里又多了一些苦涩,“格伦……大约也不愿意继续做下去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我们面前出现过,每天都待在花园里,和那个精灵在一起。”
黛拉为此黯然神伤,完全没有留意到,在自己说后面半句话的时候,艾德里安的表情出现了两人见面以来最大的波动。
而在她重新抬头,看向艾德里安的时候,波动消失了。
他问了黛拉最后一个问题:“好吧,你说的事情的确对我有用。但是,黛拉小姐,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黛拉眼睛眨动一下,回答:“我希望你能把格伦交给我。当然,是在一切结束之后。”
艾德里安听着,露出一个略有微妙的神色。他重新打量黛拉,目光在黛拉手上的戒指上扫过,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说:“你好像已经计划好了以后的生活。”
“对。”黛拉承认,又紧接着说,“我知道当时的血液魔法卷轴被放在哪里!咱们签订契约,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卷轴归你,格伦归我。”
她的下巴又一次扬起来了,显得志在必得。
看了女郎片刻,艾德里安慢吞吞地叫:“有谁在外面值班?”
话音落下,一串脑袋从墙后冒了出来。
艾德里安随意地从里面点了一个名字:“本森?你这个月的业绩是不是还不太够?”
被他点到的骑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站出来,“是的,阁下。”
艾德里安朝黛拉抬了抬下巴,说:“她就交给你了。”说着,迈开步子,预备回屋。
黛拉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她看着提起长剑,朝自己走来的骑士,花了点时间反应,才意识到艾德里安要做什么。
黛拉不可思议,花容失色:“不!你要做什么?你杀了我,就永远都拿不到那份卷轴?”
“我要那份卷轴做什么?”艾德里安不耐地回答,“浪费我这么多时间,竟然只是为了说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艾德里安:耽误我等法伊特电话的时间,可恶(╯‵□′)╯︵┻━┻
第487章 西幻(58)
在艾德里安看来, 奴隶贩子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液。黛拉踏入赛维恩领的那一刻,已经注定是一个死人了。
要是她小心谨慎,隐姓埋名, 或许还能生存一段时间。但她主动跳了出来,还气势汹汹地要和艾德里安见面……她不死, 谁死?
重新回到房中,原本的倦意再度涌了上来。只是在视线触及桌上闪动着微微莹光的卷轴时, 艾德里安的倦意骤然消散。
他三步并作两步,抄起卷轴,将其展开。
还没看清对面的人影, 艾德里安已经露出微笑:“法伊特。”
遥远的山林中,总算完成今日扎营的骑士靠在树边, 看着自己的领主。
他的眼神起先显得柔和, 到后面, 却留意到:“怎么穿着那身衣服?是忙到这会儿了吗?”
艾德里安听到这话, 低头看看身上, 随即又笑了,轻飘飘地说:“遇到一点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