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卓一头栽在床上,用最后的自制力给自己设了个闹铃,确保将他第二天能够在兽人、亚兽们之前起床,而不被他们发觉自己晚上不在,随后就陷入梦境。
可惜的是,易卓这番苦心失去作用了。
原始世界,夜深人静时,一个约莫到他腰高的身影朝洞窟探了探头。
如果易卓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来人身份。这会儿过来的,可不就是下午被他救下来的小狮子,名叫“殷”的年幼兽人?
他虽然受了伤,以易卓的标准来看,伤势也的确算得上严重。但在原始社会,兽人们从小到大受到的伤害不知凡几。他们的恢复能力远胜于人类,到这会儿,殷已经能缓缓行走了。
但还是疼痛难忍。他这会儿过来,就是找易卓要“圣水”的。
晚上那会儿,彤的确过来给他分了罐子里的水。但作为一个不算战力的孩子,殷只分到了小小一口。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彤把罐子抱走。
当时他没多说,心里却已经开始琢磨,神使历来很好说话,自己之前找他要东西,神使都是答应的。“圣水”这东西,听起来很珍贵没错,但也不应该成为例外。
这么想着,因失血过多,殷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到大半夜,他被疼醒,再记挂起自己前面的心思,小兽人被一股信念支撑着,竟然真的绕开了父母,朝易卓住的地方挪来。
路上,他不断回想自己喝下前面那一口“圣水”时的感觉。就像是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抚过一遍,意识变得轻轻飘飘,舒服得像是在做梦。疼痛自然是远去远去了,肚子热乎乎的,原本无力的身体竟然涌出一股子力量感。
殷想:彤叔叔还真是小气,竟然只给我一口。我可是看到了,他自己喝了好多口呢!
又想:神使一定能给我更多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惊讶地发现,洞窟里竟然空空如也。
殷眼睛都瞪圆了。他生怕自己瞧的不仔细,更把身子往里探了些。
不对啊,晚上听其他人讲话,神使应该就被安排在这里。
殷咬了咬嘴巴。以他的情况,原本不应该行走。这会儿不但走了,还是这么长一条路……他不甘放弃,竟然一扭头,又慢慢朝黎所在的洞窟挪了过去。可惜的是,依然没有发现。
小兽人原本被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开始流血。他眼前发黑,再想回到自家洞窟,已经没了力气。第二天,是被出来做事的其他兽人发现、摇醒的。
“殷,你怎么在这里?”
“玄,赭,找到殷了!”这是在叫他的兽人、亚兽父亲。
眼看两个父亲一脸焦急地过来了,先给发现他的兽人道谢,再急切地要把自己带回洞窟,殷晕晕乎乎的脑子终于有了一点意识,叫住自己的亚兽父亲,说:“神使……”
他想问:难道神使又一次离开了我们吗?
但他的亚兽父亲并未领会孩子话中的意思,反倒是被殷的话音提了个醒:“对,应该去找神使!玄,你快去!”
这是让自家兽人去请神使给自家孩子看伤的意思。殷也听出来了,他明显愣神,顺着兽人父亲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不可思议地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易卓的身影。
小兽人满脑子都是疑问:神使不是离开了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单单出现了,还正像是之前一样,在兽人们吃饭之前给所有人的食物赐福。
他身体软软地趴在亚兽父亲身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前面的疑问说出口。
而他的亚兽父亲赭回答:“神使昨天就回来了。殷,你忘了吗?就是神使救了你啊!”
小兽人:“不……”
赭心疼:“一定是疼傻了。”
殷不说话了。他虽然因为伤痛,脑子比平时慢了半拍,但到这会儿也差不多反应过来,父亲与自己说的不是同一回事儿。
他们根本不知道昨晚神使走了。
也许真的是太疼,也许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总之,小兽人把自己的疑问咽了下去。
一直到易卓听到玄的请求,匆匆朝他们家的洞窟赶来,殷才得以用困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着身前的青年。
易卓原先正在和玄、赭夫夫说:“……对,普通的水就可以。”再不擅长这边的语言,这种程度的基础表达还是没问题的。
他确定自己和两人说清楚了,而后就转回头,仔细查看殷的伤情。
虽然有及时包扎、上药,但殷和黎一样,还是有点发烧。
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情况。易卓无声地叹了口气,开始给殷换药、清理伤口。
他做得专注仔细,以至于完全没有留意到小兽人看自己的目光。
到后面,小兽人和他说话:“神使,你昨天晚上是回到兽神身边了吗?”
易卓:“是……你说什么?”
他终于抬头,看了殷一眼。
殷认认真真和他说:“我昨天晚上出去,就是想去找你!”
易卓心里轻轻“咯噔”一下,没想到,到底还是没能避免。
但同样的话,他昨天已经和彤说过一次了。想到自己之后应该会频繁地消失、出现,易卓干脆点头:“对。”
就让这作为岩狮部落所有兽人、亚兽都有的认知吧,也省的自己再去解释。
听他这么说,殷的眼睛又瞪圆了。
他的头发就像是狮子形态的鬓毛一样,乱糟糟的。此刻说:“兽神大人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那里是不是到处都点满了天火?”
易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