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谈及她的爱情,那些甜蜜点滴都在眼前,纵然逝去,却从未逝去。那些微不足道、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落入蚌中的沙粒,最后化为珍珠,沉在心底。
这种珍贵,只有深爱的人才会懂吧?
秋淑说:“反正,以色侍君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四个字一出口,左苍狼就是一怔,秋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说:“我并不是指将军。只是天下女儿在自己夫君面前,谁不希望容色倾城呢?”
左苍狼复又笑,说:“夫人不必遮掩,这四个字虽然残酷,倒也贴切。”
秋淑见她是真不在意,才说:“我为将军梳妆吧?将军轮廓刚毅,普通宫妆,未免不太合适。何况……何况栖凤宫那位,已经是容色倾城,普通女子,也是难以比得。当然要多费点心思。”
左苍狼随她入到后殿,坐在铜镜前。秋淑放下她的头发,看了看她的发饰,微微皱眉,说:“将军首饰不多,今日我先教将军侍女为将军绾发,他日过来,为将军带些首饰、衣物。”
左苍狼点头,她倒是真的教薇薇为左苍狼为她梳头上妆。薇薇本来也是手巧的,当下就操刀上阵了。左苍狼被她扯得发根隐隐作疼,倒也忍着没出声,任由两个人边梳边笑。
这次的交谈,左苍狼是真的受了不小的震动,其实以色侍人的难度,并不比行军打仗简单。甚至可以说,要复杂得多。并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哄一哄就成的。
这样一来,她还真是有些佩服姜碧兰——以前总是不明白,栖凤宫只有她一个主子,她却编舞谱曲,排了不下百场歌舞。她这样的身份,自然也是无法在人前跳舞的。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博一人心而已。
秋淑倒是真把这事放在心上,没过几天就打了一批首饰,又亲自让裁缝做了几件衣裙。左苍狼如今在宫中没有位份,衣服倒是不必太讲究礼制。
没过几天,第一批衣饰被送到南清宫里。秋淑为人细致,不仅将首饰和衣服配了套,还标注了发型。怕薇薇弄错,还画了最后成型的草图。
左苍狼看着那副画,对这些世家千金的本事,未免叹为观止,说:“温夫人真是多才多艺。”
薇薇说:“当然,温将军当年深得陛下倚重,整个大燕多少闺秀想嫁给她?最后娶了温夫人,不是没有道理的。要我说呀,将军您的美貌本来就不输栖凤宫那位,只是您……”
她长篇大论,左苍狼先前还一直嗯嗯,后来终于说:“你这吹得太过了吧……”
等到梳好妆,换上秋淑送来的宫妆,薇薇难免一脸惊叹:“秋淑夫人简直鬼斧神工!我要拜她为师!”
左苍狼说:“你不是早就拜我为师了吗?”
薇薇吐了吐舌头,转头叫了几个宫人进来看:“快看,将军这身怎么样?”
宫人哪敢说什么不好听的?当下各种恭维都来了。左苍狼站起身,后退几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里已经没有了女儿的窃喜。她只是认真观察这套衣饰——薇薇将她两侧的长发挽起,在脑后编成了一个花苞。剩余的长发披散下来,直垂腰间。花苞上插着一支玉质的的流苏步摇,温润的垂珠在发间隐约滚动,细腻空灵。步摇上精美的丝带顺着长发垂落,人只要轻轻移步,那丝带便飘摇如水草。
耳边是一对羊脂玉耳环,正是发如云、玉充耳,衬得耳垂小巧而白嫩。衣衫乃是白色素裙,那广袖边缘滚着黑色的窄边,如同水纹一样,与裙裾相接。胸口用与窄边同色的丝带交叉相系,对襟滚边,将整个人的身材拉得极为高挑。其线条简洁,却极衬腰身。行走之间,衣袂如水纹。
足下是一双玳织的雀头履,俏皮中又带着清新。
传闻术业有专攻,如果单是论品味,这些大家闺秀确实足以令她汗颜。
左苍狼这般想,薇薇已经凑过来:“如果陛下看见将军这一身,定然神昏颠倒。要不奴婢中午请陛下过来吧?”
左苍狼说:“让我想想。”
她正想着对策,却不料外面又有宫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来,说:“将军,秋淑夫人给您带了些胭脂水粉。”
左苍狼吃了一惊——这么大一箱子的……胭脂水粉?
她打开箱子,整个人都呆住,还真是一大箱子瓶瓶罐罐。然而她除了红色的胭脂以外,什么也没认出来——就连胭脂,还不知道是不是口脂!
她还没说话,旁边薇薇已经说:“我来帮将军画眉!”
然而箱子底下,又有一几页图,详细画了几套妆容。左苍狼转头,对薇薇说:“你去拜师的时候,带上我吧?”
☆、第 97 章 对弈
下午,慕容炎还是没有过来。这次是孤竹派使臣过来,同他商议太上皇供奉加倍的事。慕容渊一个人的用度,再加倍其实也有限。慕容炎为了彰显自己的孝心,一定会答应。
左苍狼坐在铜镜前,薇薇兴致勃勃地为她画眉,小平子在旁边,欲言又止。左苍狼说:“你答应他们跑这一趟,多少银子?”
小平子松了一口气,说:“回将军,二百两。”
左苍狼说:“明天给他送过来,给他三百两。”小平子顿时满脸笑容,说:“不敢相瞒将军,这些人实在是厉害角色。说出来将军恐怕还知道几分,他们一开始在燕楼干事,后来燕楼犯了事,这才出来谋生……要是小的自己去办事,这银子什么的都还好说。这些人实在是……”
左苍狼说:“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去吧。”
小平子下去了,左苍狼转头对薇薇说:“你有没有私房银子啊?”
薇薇立刻双手护胸:“我,我一个下人,一下子哪里能拿出二百两银子嘛。”左苍狼说:“也是。”
薇薇又有些犹豫,说:“不过我还有十几两银子的私房钱,将军如果不嫌弃……”
左苍狼说:“我嫌弃。”薇薇气鼓鼓地说:“就不能让其他人都凑一凑吗?”
左苍狼这才正色道:“以后但凡可晴不在场,我们做的事、说的话,你什么都不能说出去。”
薇薇不明所以:“为什么?我觉得……将军回来之后,对可晴冷淡了许多。”
左苍狼说:“你不用明白,听我的话就好。”她没有解释,以薇薇的个性,若是将前因后果讲给她听,只怕以后看见可晴,是真的没什么好脸色了。只是她身上的银子,回来到现在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王允昭虽然给南清宫派了不少用度,但这些都是记录在册的,也不会由她掌管。她又没有位分,每个月连例银都没有。要真是办起事来,还真是不方便。
她正沉吟,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钟磬之声,左苍狼问:“宫里有什么祭典吗?”如果杨涟亭在宫里,事情倒是会好办许多。但是这件事,她始终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如今拜玉教可谓是远离纷争,但其实慕容炎对它的信任早已大减。只是如今在杨涟亭手里,而且一向还算是老实,一直容留而已。如今朝堂情势多变,一旦有所牵扯,后果难以预料。
薇薇说:“太史令他们在明月台瞻星揆地呢。”
左苍狼目光微亮,问:“达奚琴去了吗?”他在俞地时,便颇懂星象之术,如今到了大燕,太史令等人也常与他请教。
薇薇不明所以,问:“将军,您为什么会突然问起瑾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