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野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温以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余秋淑和温老夫人都赶了过来,急问:“什么事?怎么了?”
温以戎一边哭一边说:“爷爷摸姨娘的腿!然后还打我……”
温行野:……
左苍狼:……
温行野虽久不上战场,却极好这弓马之事,府里夫人和儿媳都是大家闺秀,没人说得上来这些事。如今左苍狼过来,倒是能解个闷,是以他便经常过来。
左苍狼反正是行走不便的,府中不会有人给她医治,伤势根本没有好转。有个人经常过来,总比一个人闷在床上好。
是以对温老爷子每日过来纸上谈兵倒也欢迎。两个人先是赌花生米,后来觉得没趣,便开始赌钱。奈何她是个不会迁就长辈的,经常把温行野气得暴跳如雷。
温府虽然远离燕都,规矩却还是很严的。温以戎和温以轩每天都过来请安,晨昏定省,一天也不落下。左苍狼赢了温老爷子不少银子,出手倒是大方,每每给兄弟俩许多零花钱。羊毛出在羊身上嘛,她也不心疼。
温以轩知道花用要节制,温以戎还小,就觉得她好得不得了。
她在温府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地当着姨娘,晋阳城,慕容炎得到二人成婚的消息。探子甚至为他带来了温砌请柬的拓本。
慕容炎将之握在手里,五指用力,请柬化灰。随即他低头,看见红粉四散,甘孝儒、封平和周信等站在一边,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慕容炎说:“温砌既然去了方城,宿邺城应该是交给袁戏了吧?”
周信说:“回陛下,应该是。但是温砌既然敢离开,微臣想,宿邺想必布置严密。”
慕容炎说:“袁戏此人,有勇无谋,若是宿邺由他镇守,再严密也没有用。”
周信看着他,不敢搭话。毕竟温砌的防守,就连西靖也不得不叹服。
慕容炎说:“叫许琅过来,孤要亲征。”
甘孝儒也说:“陛下!温帅去到方城,不可能全无准备。何况宿邺城如今刚刚击退西靖,民望甚高。冒然进攻,恐失民心!”
如果论诸臣之中,有谁最不希望慕容炎战败的话,一定是他了。
慕容炎说:“温砌以为捕了一个左苍狼,孤便无能征擅战之将。哼。许琅呢,召他过来。”
三更时分,慕容炎将晋阳内政交给甘孝儒,禁军交给封平。自己点兵自晋阳出发,大张其鼓攻打方城。袁戏奉命驻守宿邺城,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当然为温砌担忧。但同时,也看到战机。如今慕容炎带军中精锐围攻方城,小蓟城、大蓟城等定然兵力空虚。
方城离小蓟城甚是遥远,若是自己趁机攻打小蓟城,他是想救也来不及。
他心有此意,诸葛锦和郑褚还是不放心,毕竟温砌有过军令,在他没有回来之前,无论如何不许私自出兵。几个人争执不下,袁戏说:“不如这样吧,我自带一路人马攻打小蓟城,你二人守城。即使发生什么事,也不至于危及宿邺。”
诸葛锦和郑褚虽然并不赞同,但是也想不出理由反驳。袁戏说:“就这么定了。”
当天夜里,他带领一支军队连夜攻打小蓟城。战势正酣,却突见一人站在城头。那明显是个女人,身披战甲,灯火隐隐之中,分明就是左苍狼。袁戏暗暗吃惊,下面的兵士已经有人低声喊:“是左苍狼!”
左苍狼不是应该在方城被擒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之间,军心大乱。
冷非颜穿着左苍狼的战甲,站在城楼上没有动。慕容炎不许她下去,这时候光线昏暗,没有人看得清她。但是一交手,肯定有人能辨出真假。而此时,周信命人换上温砌军队的衣服——许琅手下的八千精锐,之前本来就是温砌的军队。
如今这八千人都在攻打方城,他命人打着袁戏的旗号,直奔了宿邺城。
此时正是半夜,诸葛锦、郑褚见到自己将士的服饰、袁戏的大旗,哪里会怀疑有假?当即打开了宿邺城门。
周信趁机率军杀入,宿邺顿时杀声四起。本来此时宿邺城兵力仍有优势,毕竟温砌的军队无论战力还是兵械都精良许多,但是此时,袁戏见左苍狼亲自镇守小蓟城,只得无功而返。
一回城中,却见周信已攻入宿邺!
袁戏大惊,立刻命人杀敌。
当时光线昏暗,双方服饰均同,一时之间难以辨别。只有一通乱杀。而周信带入宿邺城的军队其实不过六千余人。宿邺城中却有七万余兵力。
诸葛锦与郑褚并不知袁戏已回城,双方军队在城中互相放箭,杀了个天昏地暗。
正在这时候,冷非颜和挛鞮雕陶凮皋率军为后援,再次攻入宿邺。袁戏腹背受敌,登时惨败,被冷非颜所擒。
而此时,郑褚、诸葛锦已经发现上当,急令停止攻击。冷非颜得以与周信汇合,周信领着军队,以袁戏的兵符骗得诸葛锦的信任,进入了营寨。双方又是一场恶战。
等到天色将亮时,战事结束,诸葛锦、郑褚被生擒。宿邺失陷。
而此时,方城,温砌大败慕容炎,慕容炎败得干脆,撤得更干脆。一败之后,损失了千余人之后,立刻撤兵返回晋阳城。
温砌顿时发觉上当,连夜就要赶回宿邺城。慕容渊还不明其意:“宿邺城有守军六万,且都是我燕军精锐,慕容炎这个逆子哪怕是再有计谋,又岂能奈何?”
温砌说:“我错了。”
慕容渊问:“温卿何出此言啊?”
温砌说:“我们都以为他会派人来救左苍狼,可我们都错了。”他不由分说,连夜潜回晋阳城。藏宵等人护送他,从南山的崇山峻岭绕过晋阳,经益水、过灰叶原,直奔宿邺。
然而宿邺城下,他看见了等在城下的慕容炎。
温砌站住,慕容炎轻声说:“温砌,别来无恙?”
温砌只觉得全身发冷,宿邺城中六万余将士,且都是精锐。慕容炎所有军队一共不过七万,他攻方城,至少就带了两万人,而且都是精锐。晋阳防守不会低于两万,就算剩余兵力倾巢而出,也不过三万人。而且这三万,还是从民间征集的杂军。
如非亲眼所见,他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人竟真能破了宿邺城。
慕容炎命人在城下设了一华盖,下面摆好酒菜,说:“我久候多时,温帅果然不曾失约。”
温砌慢慢走近,身边藏宵手握剑柄,他摆手制止。那时候正岁末除夕。他在慕容炎对面坐下来,慕容炎亲自起身,为他斟酒。冷非颜戴着银色面具,却未着甲,护卫在他身后。
温砌垂眼,看见清酒入樽,许久问:“你是怎么破的城?”
慕容炎说:“我没破城,是贵部自相残杀,自己破的城。”
温砌这才重新打量他,这个皇子一直以来,如璞玉蒙尘。如今微尘拭尽,精工细琢,露出惊世华光。温砌说:“我以为,你会去救左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