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景之飞身前来,一手拦下代羽的剑,但左肩却被槐序沾了瘴气的剑锋刺中。
双方僵持不下,云若谷拦腰抱起裴九真,随手甩下若水淹没槐序和代羽。
后来在东海还发生了什么,裴九真已经全然不知。
她仿佛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当中。
梦中全是离野消散前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忘了我。”
画面一转,她又梦见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嬉戏奔跑,而她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陪着她胡闹,陪着她漫山遍野乱跑的人正是离野。
梦境中她似乎还是个孩子,穿着一身红色罗裙,两边纤细腕子上各带了一副银镯,镯子上坠着铃铛。
清脆的铃铛声伴着她的步子遍布山野的每一个角落。
而她身后的离野似乎已经个少年人的模样,她的个头只到他手臂的位置。
忽然之间,山野深处刮起一阵冷风,离野猛地停住不前。
只听她用奶娃娃糯声糯气的语调问他:“离野,你怎么了?”
离野盯着她,用极认真的口吻同她说:“殿下喜欢离野吗?”
她笑声如银铃响过四下旷野:“当然喜欢啊。”
风过无痕,一连离野也跟着消失不见。
裴九真骤然惊醒,万分惊恐地叫着离野的名字:“离野!”
仿佛只要她的声音足够大,离野便能听见她的呼唤,就能够回到她身边。
彩儿守了裴九真一夜,此刻正是犯困的时候,岂料她刚一打盹就被裴九真一声哀嚎吓了一激灵,连滚带摔地从椅子上掉下去。
彩儿艰难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满脸惊喜道:“殿下,你终于醒了!”
裴九真下意识就问她:“离野呢?”
彩儿皱了皱眉,反问她:“谁是离野?”
裴九真这才从彻底从方才的梦境中回过神。
这是祭酒岭,不是九幽,没有人知道离野的存在,更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人宁愿在黑暗中守她几百年也不肯要一个自由。
可就是这么好的离野,她却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裴九真眼中泪花翻滚,吓得彩儿慌了神,这是怎么说的?小殿下怎么一醒过来就哭呢?
彩儿:“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莫不是东海那一遭吓破了殿下的胆子?
不好,此时可大可小,她得赶紧告诉云若谷。
彩儿急道:“殿下你等等,我去叫云若谷。”
裴九真这才想起她昏迷之前似乎看见邱景之为救她救了瘴气之毒。
裴九真忙拉住彩儿问她:“等等,邱景之呢?”
瘴气之毒可大可小,且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彩儿犹豫道:“景之殿下也被若谷先生带回来了,还在原来的院子里。”
裴九真匆忙下了床,披上衣服就急忙往外赶。
她不能再欠邱景之的情。
这一次,她是当真还不起了。
裴九真前脚才迈出房门,整个人就被云若谷拦腰截下。
只听他心急到微微发颤的嗓音从她头顶落下:“你才醒,不好好歇着要去哪儿?”
彩儿忙老实交代:“殿下担心景之殿下,想去看看。”
云若谷目光一滞,如月色般清亮的眸子忽然现出一丝犹疑在闪动,慢慢地,那双堪比明月心星辰的眸子骤然结出满地冰霜,一息过去,冰霜之后乍现一道细如丝线的裂纹。
云若谷声音骤冷:“为什么?”
裴九真尚未完全清醒,说话也还有些迷糊:“他受伤了,我担心他。”
云若谷还是那一句:“为什么?”
这一次,他问的是为什么要担心邱景之?
为什么要担心一个已经害死她一次的人?
他凭什么值得她担心?
裴九真凝眸看着云若谷,忽然想起她昏迷之前曾见过他身染魔气的模样,心下一颤,下意识仔仔细细打量起此时此地的云若谷。
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