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真本是无心的一席话,可在幽帝听来,这番言语比世上最快的刀还利上三分。
幽帝颓丧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裴九真反倒安慰他:“陛下,这些日子您太累了,我做了些可以静心安神的花灵瓶献给陛下,陛下若不嫌弃,可以试一试。”
自打她嫁入王府之后,星烨便不许她养花灵,这次带来的这些花灵都是她背着星烨偷偷养起来的。
末了,裴九真还不忘补上一句:“太后那儿,我也送了一份。”
这阵子幽谷剑不太平,常有异动,震得幽都所有山川河水都灾害频发。幽帝为这事操碎了心,眼瞧着人也憔悴了许多。
她关心幽帝,但她如今身份不便,只能小心拿捏着分寸,不落人口实。
裴九真福了福身退下,徒留幽帝怅然望月。
宫宴散去,幽帝独自立于望月楼遥遥看着那辆马车穿过夜色驶向宫门,而那车里坐着的一个是他的手足,一个是他心爱的女人。
马车内。
星烨问她:“方才席间你去了哪儿?”
“更衣。”
星烨剑眉一凝:“当真?”
裴九真:“当真……”
“啪”。
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狠狠切断了裴九真的话,击碎寂静深夜。
裴九真冷不丁挨了一巴掌,整张小脸都被带的往旁边甩出去。这巴掌震得她脑袋发蒙,耳朵也嗡嗡直响。
以秋紧跟着马车听见这一声响,心惊不已。
裴九真嫁给星烨殿下之后,殿下待她一直很好,因她对星烨殿下没有男女之情,星烨殿下一直也很尊重裴九真,没有强迫她,所以成婚至今,二人一直分房而居。
另一方面,尽管裴九真不喜欢星烨殿下,但她身为他的妻子,该她打点的东西她也从不会拒绝
以秋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侧耳倾听马车内的动静。
星烨怒道:“我都看见了!”
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幽帝,自然也看见了他们这一对有情人含情脉脉盯着彼此。
裴九真冷眼看向星烨:“那一日在竹林,你看见我了是不是?”
这些日子她听府里伺候的丫头们说当初她嫁入府中,是星烨殿下求太后娘娘求了很久才得偿所愿。
星烨依旧冷着脸:“是又如何?”
裴九真一耳光甩到星烨脸上:“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人人都以为霁家的姑娘端庄贤淑,温柔体贴,却没想到她原是一个烈性女子,虽认命却也不肯无条件认命。
星烨死死拽住她纤细的手腕,恶狠狠警告她:“我奉劝你,不想死就给我离他远一点。”
裴九真顾不上腕骨都快被星烨捏碎的疼,只问他:“你什么意思?”
星烨眼中忽然闪现一抹诡异的笑意:“你好好想想他是谁,他生是为幽谷剑而生,死也要为幽谷剑而死。实话告诉你,这些日子幽谷剑不太平,似要摧毁整个幽都。今日你若不是我的王妃,你以为你还能好好活着?”
星烨的话她一听就听明白了。
幽帝是为幽谷剑而生,而她亦是为幽谷剑而生。若幽谷剑有异动,那么她也好,幽帝也好,必然要有一人以身祭剑,安抚剑灵。
换句话说,幽谷剑不仅仅是以他们的灵力为养分,更是以他们的血为养料。
若按照这个情形下去,幽帝只怕凶多吉少。
星烨突然凑到她耳边,声音如地狱鬼差般令她瑟瑟发抖:“这阵子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安安心心在王府待着。”
这阵子太后已经动了用裴九真祭剑的念头,若是此时此刻,她再与幽帝有任何牵扯,他怕是护不住她。
翌日一早太后传幽帝。
见了幽帝,太后也不与他绕圈子,打哑谜,单刀直入道:“近日幽谷剑异动之事你怎么看?”
幽帝心一惊,心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在盘旋。
幽帝反问太后:“母后想说什么?”
太后目光一瞥,嘴角浮上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她不想和皇帝打哑谜,皇帝倒是和她打起太极了。
太后:“母后也不和你兜圈子。我听说幽谷剑的异动已经导致幽都境内多处洪灾泛滥,再这么下去,咱们整个幽都都要毁了。”
幽帝反而冷静下来:“所以母后的意思是?”
因幽帝有意和太后兜圈子,太后登时恼了:“皇帝!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别说你不能做自己的主,母后这一辈子又有几时做过自己的主?该她受的,她就得给我担起来。”
幽帝冷笑一声:“母后这话委实没道理,她想做朕的皇后却做不成,如今祭剑却又是她该担起来的责任?”
太后恼火道:“那是哀家不让她当的吗?”
“儿子知道,是儿子不让她当。母后您知不知道,儿子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庆幸她不是儿子的皇后。”
“哀家警告你,幽谷剑之事必须解决,我不能让幽都毁在我手里!哀家担不起这千古骂名。”
“儿子去,论责无旁贷,儿子才是当中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