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雁也说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这些事究竟要怎样才能理得清楚。
“你姐姐是为了你和她丈夫徐立秋才忍了这么多年的,照一小姐,你姐姐她很不容易。”朝雁站起身来,将一颗浑圆透明的珠子递到她眼前,“这是你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
姜照一接过来,抬头问他。
“照一小姐,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必须要去帮山衣大人。”朝雁没有答她,只是说了一句。
他转过身,推门走了出去。
一重门外还有一重,再往外,便是山石洞口。
火盆里溅出了几粒火星子,姜照一膝上的朏朏摇晃着尾巴,正在打瞌睡,而她捧着那颗透明的珠子,久久地看。
——
在瑶池雪山屏障之后的另一外一方天地里,巍峨的殿宇悬在半空,一块又一块的石头被气流牵引着排列有序,犹如天梯一般往下。
寒雾浓云里,周云镜站在殿前的白玉柱旁,听到那远处传来的巨大轰鸣声,浮冰碎雪破空四散,空气里渐渐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殿主,李闻寂已经将冰谷夷为平地。”容震站在他身后,观察着底下远处的境况。
“冰谷里的那些家伙,应该也都被他弄死了吧。”
周云镜闭了闭眼,轻轻一嗅,仿佛是在闻空气里越发浓烈的血腥味。
“殿主,看来这个人,真的不能小觑。”
容震皱起眉,内心有了些不安。
“能找到这儿来的人,当然不能小看。”
周云镜看到那雾霭深处有一道流光骤然从正在倾塌的冰谷底下飞了上来。
“小岚,你说今天是他死,还是我死?”
他回头,看向靠在殿门上的年轻女人。
山衣没戴幕笠,脸上却仍遮着面纱,她闻声便抬眼瞥了一眼那一道宛如流星一般的光色,“也许你见了他,就知道答案了。”
她这样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周云镜笑了一声,转过身,仍在看底下的好戏。
而山衣静默地看着他的背影,面纱遮掩了她无声的笑容。
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看不出妖魔本体,又不是凡人的李闻寂,怎么会无缘无故,生了一张跟修罗神像如出一辙的脸?
周云镜看穿她再多的算计,却终究要漏算一件事。
云端之下,
那道流光化为一道身影,一步一步地踩着悬空的石阶,走上殿阙。
他早已经扔了外套,那件衬衫上沾染了太多殷红的血迹,天光如缕,照在他的身上,天边翻滚的乌云里有雷电砸下,震得四方妖邪皮开肉绽,哀嚎遍野。
乌黑的发,苍白的脸,
他沾了些血色的侧脸在这般绮丽的霞光之间,更添一种诡秘的美感。
容震看清了浮烟里,他的容颜。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第九层楼阙之上的那尊修罗神像异域混血的五官。
“殿主……他的脸?!”
容震瞪大双眼,失声喊道。
周云镜早在看到那个年轻男人的面容时,他面上的笑意便骤然僵住,他站在原地,只看着那个人一步步地走上来,他的脑海里便是那一道暗红的身影。
高高在上的神明悬在半空,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暗红衣袖里流散出颗颗天星,携风带雨,绞杀十万邪祟。
神明抬起带着狰狞伤疤的手腕,苍白的指节沾染着比他衣袍颜色还要鲜红的血珠,遍野的哭喊与求饶他仿佛从来听不见,十万妖邪的血肉被他生生摧毁,森森白骨不沾染丝毫血迹,有的完整,有的散碎。
从此人间,再不是邪祟可以作乱的人间。
“非天……是非天?”
叶蓇看见那样一张脸,她也顿时失了分寸。
而李闻寂踏上最后一级阶梯,便在原地站定,他身后是渺渺烟云,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而他的目光在那殿门外几人之间扫过,最终定在了周云镜的身上。
身体里仿佛有气流在喧嚣游走,周云镜的血管都开始变得刺痛微鼓,他额上青筋显露,浑身的疼痛都在告诉他,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究竟是谁。
“看来是你拿走了我的东西。”
李闻寂当然也察觉到了他身上属于自己的本源之息在他血脉之间震颤,但他细细打量起周云镜的那张脸,他不由轻轻皱眉,仿佛颇有些费解,“可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而周云镜看着他,面上的神情几乎是震惊与欣喜交织,却又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而他身后的容震等人便是在此刻,忽见他双膝一屈,竟骤然跪下。
“非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