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的门忽然打开,她闻声抬头,正好撞见李闻寂走出来。
他抬眼,便正好看见她那一身有别于寻常的衣服,卷发乌黑,而她耳畔或颈间的苗银很亮,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眉眼明净。
姜照一往他面前走了两步,望着他问,“这是青蛙叔叔给我买的,好看吗?”
“好看。”
他点头,如实陈述。
只是听见他这两个字,姜照一就开心得弯起眼睛,她牵住他的手,说,“我们下去吃早餐吧。”
“檀棋叔叔。”
姜照一和李闻寂去到餐厅时,便见檀棋独自一人坐在那儿,她在桌前坐下来,便唤了一声坐在对面的檀棋。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的,贺予星和赵三春已经忙着去取餐了。
“先生,照一小姐。”
檀棋忙道。
这一个多月以来,因为有赵三春和贺予星两个人合伙用一些奇花异草来钻研出的药物,檀棋虽然断了尾巴不可再生,但这段时间身体状况却已经有所好转,甚至连脸上因为早年蜕皮化形受阻而隐藏不了的鳞痕也已经淡了许多,若不在强烈的光线底下,是看不太清晰的。
但他仍然习惯戴一顶帽檐很宽的帽子。
姜照一将背包放下,就去取餐了,桌前只剩李闻寂和檀棋二人。
“先生,我们……不再找叶蓇了吗?”
檀棋憋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开了口。
“檀棋先生还是太过执拗,”
李闻寂双腿交叠,握着玻璃杯,眉眼总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你以为现在找叶蓇,还有用吗?”
“可是先生,百兰是朝雁的养母,可他却在弥罗手底下做事,您灭糜仲,杀弥罗,这都是串成了一条线的!分明是有人想借你的手去杀了他们两个,这个朝雁,就是解开这一环的关键!”
檀棋隐隐有些激动,他脸上的鳞痕便又显出了些痕迹。
应天霜死的那日,檀棋缀夜而逃,可从那之后的日日夜夜,他几乎满心满眼,只有报仇二字。
是弥罗指使朝雁杀应天霜的,弥罗不良于行,深居简出,他也是耗费了好些时间,才查清楚他原来身在郁城。
可单凭他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与弥罗抗衡的,他并不惧怕死亡,只是怕自己死得莽撞,不能替夫人报仇。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周密的计划,弥罗却已经死在了李闻寂的手里。
可是死了一个弥罗,怎么够?
那个朝雁,也得死。
“我手里有朝雁的心脏,先生,我们何愁不能找到他?”
檀棋所说的心脏,就是那夜阿曼口中所说的,百兰那样重要的东西。
朝雁原本是个凡人,所以檀棋费尽心力,也找到了一些他曾经在人类社会的蛛丝马迹,譬如,他六岁时,被一个精神变态的连环杀人犯挖了心脏。
可是被挖了心脏的小孩儿没有死,是百兰做了颗寒冰心脏放进了他的胸腔里,用了特殊的手段,延续了他的生命。
“百兰留着这东西,不就是为了控制他吗?”檀棋说道。
“凡人终归血肉为本,百兰留着它也许是为了控制朝雁,”李闻寂搁下杯子,唇角微扬,“可你手里的那颗,早就被换过了。”
檀棋一怔,随即瞪大双眼,满脸惊诧,“这怎么可能?先生,您确定吗?”
“所以檀棋先生,”
李闻寂并未答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起一双清冷的眼看向他,“朝雁背后的人绝不可能是叶蓇,你即便掘地三尺将叶蓇找了出来,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她现今怕是连头都不敢露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带着些许嘲讽。
姜照一和赵三春他们回来时,便见檀棋坐在桌前,神情委顿,她将一碗粥递到李闻寂面前,问道,“檀棋叔叔你怎么了?”
檀棋摇摇头,似乎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大约是想到了在小江南的断尾之痛,可如今看来,那一遭去的竟也没什么用处。
也是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李闻寂为什么不再找叶蓇,而是来到这叙州,找繁云。
“先生可是认为,朝雁是繁云的人?”
他忽然又出声。
李闻寂摇头,“不,只是比起山衣,繁云总要招摇些。”
“非天殿里,也就只有这个山衣没经营什么生意,唯一的一桩,还是锦城的查生寺,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关于她的信息,真的是少之又少,比她还神秘的,也就只有那位殿主了。”
贺予星吃了一个小笼包,插话道。
姜照一却不由想起在郁城弥罗的家宅外面,她撞上朝雁的场景,那时朝雁将她抓到弥罗的宅子里,是为了引李闻寂来杀弥罗,但那天晚上在那道小门外,他却又说,他本来就打算放了她。
朝雁似乎对她十分友好,但她就算是到了现在也还是想不明白,他对她的这种态度,究竟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