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罗浑身颤抖,触手委顿。
是神。
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他看着男人低下身来,同时握着剑锋再刺入他脑内一分,他无法忍受这份痛苦,蜷缩惨叫着。
“她跑了,她跑了……”他终究崩溃。
他没有血液,即便是被斩了触手,即便剑锋刺入脑内,也只是流淌出了些无色的海水。
李闻寂站直身体,抽出长剑,反手甩给了贺予星。
他回过身时,莹光燃起簇簇烈火,吞噬掉了弥罗的身体,也顺势燃烧着这宅院里所有的狼藉。
“先生,我们去哪儿?”
离开巷子,贺予星回头看了一眼那在浓烟烈火里已经不成样子的宅院,周围的人都出来了,忙打电话叫消防。
但大雨忽临,那座彻底倾塌的宅院里火焰灭尽,却并没有祸及两边其他的住户。
“当然是找照一,也不知道照一跑哪去了……她手机也在我这儿啊。”
赵三春急急忙忙地说。
雨水沾湿了李闻寂的短发,他的眉眼仿佛被这夜的雨水濯洗过一般,雨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下来,他沉默转身,在贺予星打开车门,他即将俯身上车的瞬间,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数字,他指腹轻触,滑下接听键,将手机移到耳畔。
“李闻寂。”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令他一顿,直起腰身。
他垂下眼睫,声音听着很是平静,“你在哪儿?”
——
姜照一从弥罗的宅子里跑出去之后,她才跑到热闹的后街,还没来得及找一个人借手机打电话,她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倒在了路中央。
有人打了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她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了。
借了护士的手机,她先给李闻寂打了几个电话,但他一直没有接听,她又打给了自己的手机,却是关机状态,而赵三春和贺予星的手机号码,她还没来得及背熟。
直到这次再打,她才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挂了电话,姜照一看了一眼衣兜里藏着的朏朏,又转头望着床头那盆花,因为它太奇特,又隐隐散着些月亮似的光芒,已经引来了很多人观看,现在她床前也仍有几个其他病房的人。
“小姑娘,你这花儿卖不?你出个价。”有个中年男人看着那盆花,就有些意动。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姜照一的身上,却见她一下子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从床上下来了。
她的脸色苍白,精神十分不好,却强撑着站直身体,抱起那盆花,只丢下两个字:“不卖。”
姜照一跑出病房,乘着电梯到了一楼,才出医院大门口,潮湿的水气迎面,这夜太冷,而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连那套湿漉漉的衣服也忘在楼上了。
血管隐隐作痛,她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着,可她完全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是往那无边的夜色里张望着。
暖黄色的路灯下,李闻寂才弯腰从车上下来,他站在路边,抬眼就望见了不远处,医院大门口的那一道身影。
她穿着单薄的蓝白色衣服,头发凌乱,包着纱布的手上还捧着一盆花,此刻正朝另一边张望着,像个等着人来接的小孩。
“姜照一。”
他唤了一声。
淋漓的雨幕,未能掩盖这路灯的光芒,也没能阻挡她闻声看向他的目光。
她看到了他的脸。
仿佛一颗惊慌害怕的心,终于落定。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很突然地就从眼眶里砸了下来,她有点看不清他了,可却仍本能地朝着他的方向跑去。
李闻寂朝她才走出了几步,却见她已经飞奔而来。
她扑进他的怀里,那盆花抵在他们之间,花枝不断颤抖,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缕淡金色的流光从中飞出,刹那落入他的胸口。
李闻寂垂眸,望见她乌黑的发顶,他听到她控制不住的哭声。
雨珠压在他的眼睫,他久久看她苍白的侧脸。
“姜照一,”
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她的眼泪,但总之,他伸出了手指,轻轻地擦过了她的脸颊,“不要哭了。”
也许是雨声太淅沥,又或者是她哭得太专注,她没听清他的声音,抬起头望他。
隔着她手里的那盆花,他俯身拥抱她,又轻声道:“对不起。”
是他来得有些迟。
她终于听清,却是他在道歉。
或许是脑海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就不自禁松懈了下来,于是满脑子的灼烧感令她眩晕,她连雨声都听不清了。
而与此同时,李闻寂也因血脉里游走的某种刺痛感而意识恍惚,他也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贺予星还在路灯下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却见那原本相拥的两个人却忽然都毫无预兆地摔倒在雨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