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娆顿时便有些心虚,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滑落下来的外袍拉上去,露出一个甜笑。
“您看,这不就回去了。”
苍淮盯着刚才那一只胆大妄为的手,眉头皱得死紧,她现在又不怕他了?
……罢了。
“回你的山洞去。”
司娆从善如流应了一声:“好的。”
心里想的却是,等你回了池子里,你管我在哪里呆着。
但她很识时务,知道打不过就要听话的道理。
她不计前嫌地抱着刚刚砸了她的毯子,准备回去,却在刚刚转身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男人寒凉的声音。
“日后安分呆着,不要再企图为魔域谋划什么。”也可饶你一命。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准备离开的身影顿住。
司娆缓缓转身,因她动作极缓,身上的繁复金饰竟没有发出声响。
那一双未语也带三分笑的眸子第一次彻底凉了下来。
“你以为是我想来这里吗。”
“如果不是被那鬼东西骗到了这里,我还好好地待在家里过我的逍遥日子,哪里用得着来这里受你的气?”
司娆目光灼灼,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她自问进了封印阵中,从未做过什么对他不起的事,反而处处小心,甚至还一心想和他做朋友。
换来的却是他时不时的冷言冷语,和一些莫名其妙的警告,何必这么作践人?
连日的委屈涌上心头,司娆红了眼眶,却倔强地瞪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流出,她瓮声瓮气道:“既然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何不干脆一剑杀了!”
最后一句,司娆说得又凶又狠,却因为控制不住的情绪上头,带了点几不可查的哭腔,于是声调便柔软下来,像是在撒娇一般。
情绪上头的话一说出口,司娆抿了抿唇,心中又有些后悔。
他像是真的会动手。
狠话放出去了,心中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来。
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墨瞳冷冷的,仿佛随时会拔剑一般。
但不知为何,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放她走了。
司娆抱着毛毯往山洞走去,鬼使神差地向后看了一眼,见他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形莫名显得有些单薄。
直到回到自己的床上,司娆抖开被抱了一路的毛毯,才看清雪绒似的毛毯上,沾了一点殷红血迹。
司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受伤了?
……
入夜后,被丢在地上挺尸的‘宰怨’不安地躁动起来。
有疾风裹挟着风刃路过,便会被陡然暴涨的剑气搅个粉碎,无形消散在空气中。
通体漆黑的长剑周身黑气逸散,剑身中的凶煞之气也开始扩散。
在那黑气中生出一缕,小心翼翼地准备往地下探的时候,整个剑身顿时被无形巨力托举而起,砸入沉剑池中,溅起一片水花。
……黑气哑火了。
近乎可以说是安静地泡在池子里,周身黑气也只剩下了薄薄一层。
沉剑池中的其他剑却变得黯淡起来,连周身外溢的剑光都收敛了。
苍淮望着沉剑池中的黑剑,眼前却浮现一双泪眼。
他皱了眉。
心知魔域人惯会蛊惑人心。
但或许是胸腔空了一块的原因,他只觉得烦躁得很。
风中,有一团白色的小东西被风带着滚了几圈,落在沉剑池旁边;又被风吹进了池子里,浸了水,就要往下沉。
那是一团被揉皱的纸,原本应是熏香的花笺,是不属于这贫瘠崖底的……外来物件。
苍淮指尖微动,那一团白色的东西便飞到了手上。
他眉心微蹙,手指未动,被揉成一团的纸却慢慢在手中舒展开,水渍亦褪去,连一丝褶皱都不曾留下。
这是一封未写完的信,信上字迹只有寥寥数行。
【池下的水妖先生:还在闭关吗?看见那一枚乾坤镯了吗?
那是魔域送来的东西,我也不知上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