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然的神色逐渐淡漠, 眼眸中映出几分自嘲,他想到连日来在安山县查无所获, 仿佛自身被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你先下去吧。”
“是。”
“等等。”高修然忽然又将人唤住:“苏宛菱还在府上吗?”
“因涉及到殿下中毒一事,她被留在院中不得出门。”下属禀道。
“让她来一趟。”
“是。”
……
因为王家所有下人都被关押了起来, 苏宛菱所在的院子便只有她一人。空荡荡的格外安静, 只有桌上蜡烛的火焰发出“啪嗒”的闪烁声。
她还在思考着今日所发生的事,便有一名宫人前来禀报,称三殿下请她过去一趟。
苏宛菱心里咯噔了一下:咋地?难不成以为是她下的毒?
她当然只是心里这么一吐槽, 自己和高修然无冤无仇,更何况他还得靠他救下谭玉书,高修然再蠢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于是她跟着宫人去了高修然所在的院中。
宫人一直保持着低头走路的姿势,很快将苏宛菱带了来。
还是同样的牖门,只是这一次高修然并没有坐在牖门前的风口处,而是靠在一边的软垫上,前方的小桌几上还摆放着一个药碗,里面还有冒着水汽的汤药。
“殿下。”苏宛菱规矩的进去,屈膝行礼。
“坐吧。”高修然抬了一下袖。
苏宛菱这才上前挪了几步,跪坐在他正前方的蒲团上。
高修然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女子,穿着一身菊绣花纹的鹅黄长裙,长发被一根简单的发带挽着,没有其他多余配饰。除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狼狈模样,后面几次她都一直是这般打扮。
“殿下您寻我?”苏宛菱坐下后,十分恭敬温和的开口询问。
高修然颔首道:“今日府里发生投毒一事,听说你也用了王家长女所做的糕点,不知身体是否还好?”
“多谢殿下挂心,我并未有事。”
苏宛菱当然知道这只是客套话,高修然统共就找了她两次,第一次是告知她谭玉书的消息,第二次就是现在,他通常极少废话,所以肯定还有别的事。
她睁着一双眼睛看他,高修然意识到苏宛菱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便不再客套,直言道:“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想要了解。”
他说罢,从手中取出一块圆形黑石,黑石表面十分粗糙,像是刚凿下没多久的:“这是你夫君前些日子与我们的人对接上时交给我们的东西。”
苏宛菱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是铁矿石。
见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高修然立刻意识到眼前这女子似乎早已知晓此事,只是一直隐忍没有说。
看样子她不仅仅忌惮太子,也忌惮他。
“谭大人在安山县内发现了有人私采铁矿石,只是他现在还在收集证据,无法将所有信息传递给我们,只交给我们这一块石头。苏夫人应该知道它的来历?”
“私采铁矿的矿区在磐寿村村内山上。”既然谭玉书已将铁矿石的事透露给了高修然,她便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高修然点了头:“只是磐寿村山路坍塌,无法上山。山下原本运送铁矿的路也被大水冲毁,很难寻迹下去找出证据。不知苏夫人可有线索或人证提供?”
“有。”苏宛菱缓缓抬头,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枚玉佩是铁矿石开采的源头。当年磐寿村一村民在铁矿附近发现了一块玉石,将玉石打磨成了玉佩,后来有人通过这枚玉佩断识山上有铁矿,之后便有了开采之事。玉佩原来的主人便是认证,殿下也可以通过玉佩当初的接触者往上寻根,找到相牵连的官员。”
她如此干脆,倒让高修然一怔,他伸手接过那枚玉佩,发现玉佩中有黑色质地:“多谢苏夫人。”
“殿下。”苏宛菱交出玉佩后,忽然开口,她目光正色高修然:“请您保护好我的夫君。”
高修然朝她看去,只见面前这女子的双眼仿佛是一片湖,深邃真挚。
他也见过不少女人,或许是因为他常在军中的关系,对这些大家闺秀向来并不太喜欢,所以在得知自己的皇兄一直在为了一个女人使手段,多少有些不屑,无论他是为了那女人背后的势力还是旁的原因。
但这几日过去,他却多少对苏宛菱有些改观,她聪明隐忍,吃了苦头也不吱一声,却在遇到危机的时候能立刻抓住机会求救,也不会私下打听其他事,更在不确定谭玉书情况下缄口不言,不把事情透露。
“好,我一定办到。”
高修然应了下来。
苏宛菱并不把所有期望都压在三皇子身上,三皇子中毒一事看似并未调查出结果,但那个死了的小厮和仍未放出的王家人表明,高修然已经知晓此事背后有人在操作。
普天之下想要三皇子死的,恐怕只有太子高巍奕。
高巍奕和高修然都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到下死手的这个地步,高巍奕会如此做,恐怕是因为这私采铁矿一事了。
私采铁矿为大忌,铁矿是国家管控矿产,特别是铁矿,涉及到兵器锻造,倘若高巍奕私采铁矿一事被上报,他的太子之位基本上就不用再想了……而且还会一连串的查下去,他既需要这么大量的铁矿石,必然是为了打造兵器,那么这些兵器到底去了哪里?
很简单,高巍奕有私军!
他这么多私军要靠什么养活?极有可能是靠售卖兵器给敌国来维持军饷……譬如售卖给沂虎国。
高修然越接近真相,高巍奕就越要将他解决掉……高修然都要被毒杀,高巍奕还能放过谭玉书?
……
苏宛菱被解除禁足之后,立刻去了地牢看望□□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