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去处理些事,苏宛菱拉住他:“你是不是在调查这里的事情?”
她说的很轻,因为边上一直有人盯着他们,也不知道在监督什么。
谭玉书点了点头,他坐了下来,背靠着岩壁,压低声音回答道:“此处有人私采铁矿石,必然是受人指示,我还在调查。若有人来盘问,你切勿言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以防惹祸上身。”
“嗯。”苏宛菱当然什么都不会说,村民中有些只为求财,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采挖的是什么,但若是贸然断了他们财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休息吧,外面的水势如果上来,此地也不安全。这些村民是无辜的,我得护下这个山洞。”谭玉书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宛菱知道无法阻止他,谭玉书前世为官时,也一心一意为众生百姓。
她点头应下,又不舍的牵住他的手:“你不要走远。”
“我就在山洞外边。”
“好。”
他终于起身,走进了人群中。
苏宛菱终于扛不住身上的疲累,靠着身下的稻草,缓缓睡去。
这一夜苏宛菱睡的并不好,外面的雨声、山洞里的咳嗽声,稻草阴湿,还有边上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以及身上原本就染了风寒的痛苦,让她不断反复陷入了一场噩梦。
这噩梦真实而苍白,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在梦中她一直奔跑着,脚下是大片大片的红雪,几乎要把她覆盖,这些红雪就像刑场上那无法冲刷干净的血迹,让她害怕又恐慌。前方似乎有什么人在行走,她想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到。好不容易跑到了一片炙热的土地上,那些红雪落地就化,却变成了真正的血潭,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苏姑娘,苏姑娘。”
有人在她耳边出声,苏宛菱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她头疼欲裂,意识迷茫。一暖汤端到了她嘴边,有些温热……她喝下后,感觉好了一些。
抬起头朝洞外看,发现已经天亮了,周围坐着的大多是老弱妇孺,许多青年和壮汉似乎都出了洞去。
苏宛菱摇摇晃晃站起身,她搀扶着岩壁走到洞口,发现那些年轻人全部都在外面搬运石块和沙土,他们将石块垒起来,用沙土填满里面的缝隙,阻挡水势持续的上升。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并没有看见谭玉书,心中有些着急想要走出来,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别担心,昨天与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去了另一处地方填补缺口。”
苏宛菱转过身来,看见是李曙,他手里还有一个空碗,难道刚才那碗暖汤……
“谢谢……”
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起初她觉得李曙就是那种平常所见的自命清高又好面子的书生,但昨天大水袭来,是他带着她跑上了山,还谎称是他未婚妻护她过了栅栏;昨晚大雨倾盆,他们换山洞的时候她已经病倒了,是他抱着她一路走到这个山洞里。
她与他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他却能如此相待。
李曙只沉默的点了一下头,他握着空碗的手微微收紧,似乎有些话想问,但欲言又止。
苏宛菱有所察觉,便道:“你想说什么?”
李曙没有立即答话,他就这样站了许久,才缓缓上前来:“你来磐寿村,就是为了找他吗?”
“嗯。”苏宛菱没有打算隐瞒。
李曙其实昨天看见他们二人在一起,便猜测到了。
苏宛菱衣着富贵,他起初以为是恒远掌柜的亲戚,但后来发现他谈吐并不像是安山县的人,直到昨天那谭进士之子出现,她与他相认后,他才知道,她是从京都城来的。
谭进士之子是四五天前就来了村里,他见过一次,也得知他年纪轻轻就像他父亲那般中了进士,心中有些羡慕也有些敬佩。
既然已中了进士,自然有了官身,一个京都城的官员跑来这样的穷乡僻壤,自然不是来游玩……李曙沉默片刻后再次道:“你们是来调查这个山洞的吗?”
苏宛菱有些吃惊,她一下子抬起头看向他。
李曙知道他猜对了:“我所当的那块玉佩,便是当初发现这个山洞的起因。玉佩是我祖辈所传,当年村中有猎户捡到了一块玉石,我祖父将其买下后,便雕刻成了那枚鱼形莲花玉佩,七年前有些通过这枚玉佩发现了这个山洞,后来便有了后来的开采一事。”
“原来这枚玉佩……”
苏宛菱列将怀中的鱼形莲花玉佩取了出来,她这才意识到当初为什么觉得这块玉比平时其他握在手中的玉感觉要重一些,因为里面的黑色杂质其实就是铁矿石。
第75章 山洞布防 眼神不太好的朝她看了过来:……
苏宛菱忽然意识到, 或许李曙早已知道村子里一直所开采的……是铁矿。
李家既然是提供铁矿线索的人,自然能从开采铁矿中分一杯羹,但李曙并没有参与其中, 直到后来他的家人陆续生病倒下,他的母亲也一病不起, 他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去参与开采铁矿。
他骨子里有读书人的傲气, 并不想做违背法令之事, 以至于到后来只能当家中值钱的东西来换钱。
“其实村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他们只是因为这些东西能卖钱,所以就挖了去卖。”李曙抬起眼帘, 看向洞外,光映照在他眼眸中,泛起浅浅流光,“希望日后你们能给他们一次悔过的机会。”
苏宛菱沉默许久,才回答道:“现在得先活下来……”
山洞外,谭玉书带着十几个村的村民将山洞四周布防了石头垒砌的沙土,又让有些好水性的人去村里将存粮搬运到山洞里,妇女煮粥烙饼,直到天色暗下来, 才彻底护好防,但还得有人守着各个地方, 一旦发现有缺口,就得立刻补上。
忙碌了一天后, 许多人都疲累的蜷缩在山洞中, 苏宛菱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她看见谭玉书归来时一身狼藉,那件青色衣衫都已经挂满了泥泞。
她上前去拍了拍, 拍了一层灰下来。
“你脸上跟个花猫似的。”苏宛菱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去泥巴地打滚了呢。”
谭玉书无奈道:“当初娘子总说是见我生得好看才嫁予我,如今我不好看了,娘子便嫌弃我了。”
“也不是不好看,洗洗就好看。”苏宛菱见他打趣,也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