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舒了一口气:“苏家那边可有什么异议?”
“未提,但母后下旨,苏健柏必然同意。”
“也是,苏大人原就想把女儿嫁给你。”皇后点了点头,“不过本宫瞧着, 那苏柔淑也是极好的,即便除了那档子事, 便是迎为了太子妃,日后你也可以纳侧妃为你生儿育女。”
高巍奕笑了声:“母后想的甚远。”
“如何远了?你本该今年就成亲, 谁知道却一拖再拖。你说你喜欢苏家那二姑娘, 我瞧着那姑娘是一个固执的主,她可是定过亲的。”
“苏家会去退亲的。”高巍奕抬起茶盏又饮了一口。
皇后道:“那等退了再赐婚,否则岂不是抢了人家的亲事。这等事本宫可做不来。”
“母后不必直接下懿旨, 将那凤氏请进宫提一提此事,凤氏必然会告知苏健柏,到时候苏健柏便会去谭府退婚。”
皇后见他固执已定,也不好驳回:“可惜那苏宛菱并非嫡女。”
“苏家上月时便已将苏宛菱过继到凤氏名下,也算嫡女吧。”高巍奕抬起起眼皮,淡淡道,“况且日后身边,还是干净些的人留在身边的好。”
凤氏也是世家贵族,牵扯的关系甚多,与苏柔淑比起来,苏宛菱这个庶女也是而更好些,就算已过继到凤氏名下,但与凤氏一族到底无半点血亲关系,到时候即便他登基为帝,也可以断的清爽利落。
“你既拿定主意,那边这样吧。”皇后还是应了下来,她这个儿子太有主见,而且心思沉重,有自己的打算。
***
雨水褪去后,翰林院要忙的事情便多了起来。
之前被水淹了的大部分文卷都得重新整理出来,这几日谭玉书一直都与其他学士一道忙碌着。
有时候他忙到很晚,甚至都不归家,都这么在翰林院宿上一夜。
翰林院的夜晚很安静,没有一点旁的声音,只有书虫在悉悉索索攀爬,以及屋外被风吹过的树影淅淅沥沥。他日日入梦,梦里便是苏宛菱。
一会儿是她温柔娇嗔的模样,一会儿是她的冷眼相对,半刻天府半刻地狱,那种滋味烧得他难受不已。
待苏醒过来时,天已微亮,他支撑着手臂慢慢起身,窗外已有黎明升起,一缕光线映照在围墙上,只看得瓦片上的点点金光。他面容依旧白皙俊逸,眼眸压抑着痛苦和焦虑。
阿武早早来送餐,瞧见自家少爷已经醒了,便上前道:“少爷,昨天听苏府的下人说,苏二小姐这几日病了。”
谭玉书清冷的脸一下子转了过来:“何时的事?”
“就前几日,我也是早上出门时遇着苏府的下人,从他们口中得知的。”阿武禀道。
谭玉书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阿武又问:“少爷不去瞧瞧吗?苏二姑娘……待您其实也是极好的。”
谭玉书看着窗外瓦片上的光,沉默了许久,只淡淡回答:“不必了。”
好吧……阿武想着自家少爷这几日也不好过,找个台阶能让二人和好也是不错,只可惜少爷太拧。
他将饭盒放下,叮嘱了他好将里面的暖汤都喝了,才离开了翰林院。
阿武走后,谭玉书就这样静静坐着,窗外的黎明逐渐升至高空,其他学士也陆陆续续前来点卯。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声音悉悉索索,却仿佛隔着一道透明的板,板内清冷孤寂,唯有他一人。
谭玉书,你到底在奢求什么……
你以为你们感情有多深?她不过见了你几面,与你接触了几次,无山盟海誓、无轰轰烈烈,今世的她和前世一样,根本就没有爱你。
风从窗外吹进,分外刺骨。
他一直站着,站到身骨冰冷,桌前的早膳都凉透。
「我既与谭公子定了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然不会毁约的。」
毁约的明明便是你。
「从前我或许是不了解谭公子,心中对婚约一事也没有多在乎……但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你……」
你却从未真的在乎过我半分。
「以后若是有旁的女子搭讪你,你也不许回她们,知道吗?」
我未曾看过旁的女子一眼,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
「我想亲亲你。」
谭玉书猛地睁开了眼,深吸一口气。
“不过是……”
虚情假意……这后面几个字他张了张口,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谭玉书就这么僵硬站着,身体微微发颤,心头的焦躁终于突破了他的煎熬,转身抬起脚朝门外走去。
屋内其他学士奇怪的看着他:“谭大人要去哪儿?”
他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踏出了翰林院。
刚出来走了数步,一辆马车从旁边过来,停在了他身边。有一婢子撩开帘子:“谭大人,我家小姐邀您在杏林湖畔亭小坐。”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