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后 第93节(1 / 2)

别云后 观乎 2371 字 2023-11-22

他遗憾手边的是茶不是酒,喝得再多也只能解渴,也遗憾自己没有神通,不然也可以直接掀翻这狗屁皇宫,立即终止一切争斗。

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语速极慢:“只要战事未止,我便手握数万兵权,有权力调动所有出征的宁远军。所以王爷想让我助您篡位,是吗?”

贤亲王坦坦荡荡地答了一句“是”。

“观尘没拦着王爷?”他皱了皱眉,“他向来不愿我被卷进这种纷争之中。”

“我当然没提前知会他就过来了,不然哪儿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明望悠悠道,“在你从西北离开之后,唐攀也带着大军里右卫的人往回赶了,估计今夜就能赶回宸京。你当然可以不必帮我,但至少别与我作对,我只要这一件承诺。”

季别云了然。唐攀是右卫将军,贤亲王的下属,即使王爷这么些年表面上从来只是个挂名将军,暗地里也想必拉拢了不少人心。不然元徽帝也不会派出唐攀作为季别云的副将——那狗皇帝忌惮着自己的弟弟,于是在这关头将弟弟的人赶远一些。

“我不会管。”季别云斩钉截铁开口,“我早就看元徽帝不顺眼了,你若是想争皇位那便争吧,至少你登基之后不会比元徽帝更烂了。而且观尘既然帮了你,我也不会与你作对,只是希望王爷事成之后能让悬清寺脱离皇家。”

贤亲王得了他的承诺,便不再纠缠,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当然,这也是观尘的要求。”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世子……是王爷故意送到宫中的吗?”

明望的笑容僵在脸上,垂眼理好衣袖之后,才又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冷意,活脱脱的冷血明家人。

“三皇子不是病死的,是我让宫中眼线投了毒。”

季别云猛地一惊,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贤亲王又道:“元徽帝膝下无子,我是他的胞弟,又是太祖嫡次子,自然能顺理成章继承皇位。”

他从没想过贤亲王竟是这样的人,富贵闲人只是一层伪装,底下仍旧是明家人权欲熏心的模样。

“王爷答应将世子送进宫的时候,就没有一丝不舍吗?”他想起王妃的憔悴模样,问道,“世子被你亲手捏成了一个牺牲品。”

明望斜睨过来,“他终究会回到我膝下,又有何牺牲?”

季别云忽然想通了其中关窍,无力地笑了笑:“王爷这是一举两得吧?杀了三皇子,便能断绝元徽帝子嗣,而将世子过继,又可以让你的皇位来得名正言顺。”

贤亲王明明知道,却还是要问,仿佛就是为了从他嘴里听到关于自己的议论:“怎么个名正言顺?”

他摩挲着茶盏,低声道:“元徽帝驾崩之后独子继位,但是少帝幼冲,难当大任,众臣便可以纷纷上奏请幼帝生父揽过大权,继而登基。”

“你想得倒通透。”贤亲王坦率承认了,但话锋一转,“实不相瞒,我以前拉拢你也掺杂了一丝功利,想着或许可以让你为我所用,在军中多添一份势力。”

“但是王爷和元徽帝一样,发现我难以控制,只好作罢了?”他问道。

“我确实把你当成友人,也没想过害你。” 明望神情不似说谎,“你与观尘是一路人,与我不是,但不妨碍我们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皆大欢喜。”

贤亲王丢下这句话便往外走。

他也站了起来,想追出去但是又反应过来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

贤亲王的确没有害过他,以前他会觉得这是王爷性子使然,不稀得那些明争暗斗的权术。现在再想,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利益冲突。

季别云定定看着贤亲王跨出了门槛,但又忽的停下,回头看向他:“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我一整日都没能联系上观尘了。”

他眉头紧紧皱起,“他不在你那里吗?”

“看来你也不知,”贤亲王神色有些凝重,“他应该是被悬清寺叫回去了,难以脱身。我不擅长和那群和尚打交道,你熟悉悬清寺,还是你去将人带回来吧,这节骨眼上可别出岔子。”

作者有话说:

哈哈,贤亲王才是幕后boss

晚上还有一更!

第109章 所谓天家

今日的皇城与过去无数日子一样,肃穆而寂静。

难以计数的宫人穿行在难以计数的大小宫殿楼阁之间,每人都忙着自己的差事,或是打扫某间宫殿的某张桌子,或是给御花园某株海棠树修剪枝叶。

而皇城的那几个主人如今都待在文英殿内。

以前很少有太后与皇后都齐聚文英殿的时候,太后偶尔来一趟,是为了念叨子嗣,而皇后常来,是为了遵循宫廷礼仪前来侍奉笔墨。但此时此刻,两人待在这里只是因为无法出去。

自从三皇子夭折,皇后便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如同一株枯木,表面上尚且枝叶茂盛,内里已经彻底腐朽。她此刻坐在大殿右侧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听着那对母子争执不休。

她早料到有这一天,这是明家命里该得的。

“母后当初在父皇面前一力举荐儿子,只是为了将明望推出朝堂之争,免得他在这其中浮浮沉沉受这么多气,您还说自己不是偏心?不过母后好心没能得到好报,不仅兄弟阋墙,连您也被软禁了。”元徽帝在殿内踱步,语气冷漠至极,不像是对亲生母亲讲话,更像是面对仇人。

太后坐在椅子上,一副气得快要背过气的模样,一旁的宫女正在替她抚着胸口顺气。

“坐上皇位的可是你,手握大权的也是你……你这个……这个逆子……我要偏心也是偏向你!你反而忘恩负义,来指责哀家……”

几个宫女小声劝着“太后息怒”,急急忙忙地倒茶送水。

“我是逆子?”元徽帝冷笑一声,连称呼也顾不得了,“对,我就是没本事,可谁叫我是先帝嫡长子呢?这皇位原本就该是我的,原本我登基之后想给明望指个偏远封地,是你一直阻拦,才让这个祸害留在了京中!你是先帝的中宫皇后,自该懂得嫡庶长幼在这宫中有多重要,你怎能重幼轻长!”

怒气积累到最顶峰时,一声清脆的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皇后头上的金簪正在地面滚动,刚才便是这只金簪掉落时发出的响声。雍容严妆的年轻女子抬起手来,面无表情地摸到了插满珠翠的发髻,又抽出了一只珠钗,如同投喂鱼食一般往外一抛。

元徽帝看着将头上珠翠扔了满地的皇后,低声骂道:“……行止疯魔。”

文英殿内安静了,只听得见金银玉石落地的悦耳之声。

直到发髻上只剩一根没有点缀的雕花镂空金簪,皇后才停下来,垂眼看着地上的华贵狼藉,开口道:“这支簪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其他的都还给你们明家了。”

太后神情很不好看,倚靠着宫女斥责道:“皇后,怎可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