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楼长廊,侍者分列两侧,正中央站立着穿着华贵服饰、体型巨大的客栈主人,而他的千金晚鱼则以面纱遮脸,微垂双眸,似乎对在场一切不感兴趣。
众宾客联想到这对父女之间的矛盾,越发感慨和同情。
当然,他们之所以会同意参加聚会,也不单纯是出于什么助人为乐的善心,最主要是为了客栈主人承诺要拿出来竞拍的三件宝物。
这三件宝物可全都是地品。
要知道仙天地玄黄,地品位列第三,虽然放眼整个宝物阶层只算中等,可对于绝大部分修为止步筑基的普通修士而言,这也是极难觅得的珍品。
随着大鱼命人将宝物展于人前,现场气氛变得越发热烈起来,出价声此起彼伏。
而晚鱼小姐始终待在三楼长廊,神色恹恹,周边环绕着诸多侍者,也不知注意力究竟有无一丝半点落在宴客厅中,还是早已神游天外。
白岳西摇了摇头,示意相庐一先不要出手。
眼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落千重神色未变,从容端坐于位置之上,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竞拍结束,大鱼终于提出,要邀请几对道侣进入雅间,进一步交流有关修行的见解和想法。
众人并不感到奇怪,觉得他肯定是希望借这几对道侣之口,继续劝导自己的女儿放弃无情道。
正因如此,即便是那些被点名的修士,也没有想太多,在侍者的指引下离开宴客厅。
直到那位晚鱼小姐状似随意地看了落千重一眼。
然后便是“秦霄君”的名号响起。
落千重施施然站起身,对白岳西说:“你看,我的猜测是对的。”
白岳西神色复杂,似乎有懊恼也有担忧,片刻后说道:“……你别逞强。”
落千重扬着下巴:“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他跟着侍者走了几步,忽然一顿,回头对何相知说:“娘子,你怎么还坐着呢?快些来,莫要叫主人家久等了。”
何相知还记着自己的人设,于是那句“别人又没喊我”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落回到肚子里。
她看了眼三楼,轻轻摇头,随即伸出手掌挥了挥,示意落千重别磨磨唧唧,要走快走。
落千重:“……”
落千重沉默一瞬,忽而笑道:“也行,那娘子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夫君去去就回。”
就在他走远以后,三楼的晚鱼小姐也回到包厢雅间之中,静候客人到来。
相庐一对何相知说:“他看你的最后那个眼神,好像有点东西。”
何相知:“此话何解?”
相庐一:“我也不好描述,就挺微妙的。非要形容的话,我想想……像是原本正准备结为道侣共奔大道的两人,其中一个却在关键时刻说我不结了,你爱和谁结便和谁结。”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你就是那个说不结的人。”
何相知:“……”
何相知:“师兄,你这形容只怕更加微妙。”
相庐一有些意外:“是吗?我还以为挺贴切来着。”
何相知无话可说,但也大致可以理解他的意思,无非是有没有兑现承诺的问题。
只不过她已经按照最开始的约定,扮演落千重的身份助他进入客栈,如今对方只邀请秦霄君一人,她不跟着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落千重看着就像是要去打架的,她一个弱小无助的筑基期修士,又何必脑子不好去凑这趟热闹呢?
此时的何相知完全忘记了,如今的落千重不是日后能够秒天秒地的魔君大人,甚至在境界上并不比她高上多少,下山行走的经验指不定还没有她来得丰富。
于是当她看见那道破窗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凉弧线,最终重重摔落在墙角边的身影时,心里还是小小地内疚了一下。
但很快,何相知就没空去想其他事情了。
几乎是在下一刻,无数道灰白色的细长之物从三楼雅间迸射而出,在嗖嗖声中粘附到偌大厅堂的四壁及屋檐。
定睛望去,那竟是形态丑陋的触手,无数恶心的肉瘤遍布其上,像是有生命般游走。
伴随着变故发生,宴客厅彻底陷入混乱。
客栈主人大鱼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因为吃不到食物而暴躁失控了。
可究竟是为什么?
不是把那些人都送进去了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见那些做鸟兽散的宾客之中,有几人站了出来,手持各种武器向触手发起攻击。
大鱼突然明白过来,为何一直正常交易的买卖会在前段时间突然中断,如今安排妥当的宴会又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定是有仙门的人盯上他了!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鱼猛然扭头,正好与相庐一对上视线,后者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惊惧之意,语气温和道:“老板,我问你几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