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接到苏鸽的电话, 不过下午三四点。
从那时到林诗兰进门后, 所有发生的事, 谭尽没有记忆。
——过去的几个小时,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谭尽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林诗兰被晾在一旁许久,他看着盯着电脑,用后脑勺面对她。
“小兰啊……”
嘴唇动了动,他神色淡淡,词汇苍白:“我不知道说什么。”
“哦。”
林诗兰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叫她“小兰”。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戳伤了自己,心口一紧,她忽然觉得十分难受。
刚刚,她好心好意地关心他,换来谭尽一脸的不耐烦。“你害我打游戏输了”听到他那么说,都没有听到“小兰”来得委屈。
这个昵称,将林诗兰从敌对状态中抽离,她失去了吵架的力气。
狼狈地转身,她赶在眼泪落下来前,告别了他家。
他们的关系中,林诗兰看上去是更强势的一方。
谭尽先喜欢她。
他总是被她欺负,他总爱围着她转,黏她黏得像颗牛皮糖。可是,林诗兰对谭尽的喜欢,已经悄悄地追了上来。她在意他。
她的心因他变得柔软,所以能被他轻易地伤害。
她在意他。所以,谭尽一个冷眼,一句重话,就足够让林诗兰伤透心,辗转难眠。
躺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
林诗兰的眼皮耷拉下来,总算有了点困意……
黑色的雨水渗进窗户。
水流暴涨,静静地托起小床。
林诗兰从小床上睁开眼,她竟独自漂流在浓墨色的汪洋中。
一波波海浪袭来,令小床剧烈地摇晃。
害怕被晃得丢到水里,林诗兰抓紧了侧边的床板。
诡异的事情继续发生,她手中的床板,在不断升高。它从矮于床的高度,迅速升高至她的头顶,为了握住它林诗兰不得不站起来。
然而四周的床板还在长高,它现在已经高得像个笼子,四四方方地将她困在其中。
纵使林诗兰踮着脚,她也触碰不到床板的顶部。
不知何时起,摇晃的感觉消失了,林诗兰转过身……
她在电梯里。
背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谭尽!”林诗兰惊喜地走向他。
他拎着一袋橘子。
林诗兰想起来,这是他们去医院看苏鸽的那天。谭尽的袋子里,是特意多买给她的砂糖橘。
回忆起电梯里的甜蜜,林诗兰拉住他的手,故意问他:“今天的橘子甜不甜?要不要我帮你剥一个?”
塑料袋没拿稳掉到地上,里面的橘子“咕噜噜”地滚出来。
“真不小心,怎么掉啦!”林诗兰弯下腰,打算把它们捡起来。
定睛一看……
地上的,哪是砂糖橘。
那些橘子显然不能吃,全部是毛绒绒的材质。
“羊毛毡橘子?”她认出它们,被吓得一哆嗦。
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伸到林诗兰的面前,拿走她捡起的那颗毛绒小橘子。
“这是我的。”
少女的脸既熟悉又陌生。比起她熟知的那个人,少女的眼睛少了几分暖意,多了几分轻佻的艳丽。
她的瞳色很浅,像猫,嘴唇涂着亮晶晶的红色唇蜜。
她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校服扣子扣得很低。
林诗兰记得这张脸——就是她抢走自己的物资,把她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