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一右,他们在街道上慢慢地走。
凌晨的街,没有雨,没有其他行人。
风吹在脸上,不冷不热的,好舒服。
微风吹拂下,林诗兰的酒醒了大半,渐渐地记起几句她睡过去前谭尽说的话。
“在饭馆,你好像提到了‘誓言’?是真的吗还是我的梦……?”
“不是梦。”他大大方方地承认。
“你描述的,独自回到过去的第一年经历,令我有了新的想法。”
与以往谭尽说起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时不同,这次他的神情没有故作高深睿智。眼角微微向下,长睫毛将眸中的情绪藏起,他看上去莫名的镇定,镇定到有些低沉。
“也许,我们被困在雨季,是因为誓言。”
他非同一般的状态,让林诗兰破天荒地没有表示出轻视,选择了认真地倾听。
“事情的发生总会有个起点,我们的起点,是在水灾发生之后。上次你对我说,你忘记了受灾十天的记忆……其实,我对当时的记忆也很模糊。你的护士说,你醒来前嘴里念着‘发誓’,我就想,那里说不定有原因。”
“我们把灾难中死去的人们看作冤魂,如果我们在他们死前答应了什么事,却没有办到的话。有可能,他们会诅咒我们重复受灾的日子,直到我们完成他们的心愿。”
听完他的话,林诗兰陷入深思。
先前是“外星科幻”路线,现在换了“中式古典恐怖”路线……两者之中,硬要她选,林诗兰还是更信后者。
毕竟“替冤魂伸冤”是有迹可循的,如谭尽所言,她重复着“发誓”的事,这是事实。
“但,我真的想不起来,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答应了谁的什么事。如果我对一个人许下了承诺,这个人会是谁呢?”
她眉头紧皱,脑子里像打了个死结:“你呢?有没有能想到的人?”
“有一个吧。”他说。
“啊!”林诗兰也突然来了灵感。
“是谁?”他问。
“我妈。”
林诗兰没有朋友,最亲近的亲人只有她妈。
吕晓蓉也确实是无时无刻都在对她提要求,让她做出承诺。
如果发誓对象是她妈,那正常不过了。
她看向谭尽:“你想到的人是谁?”
他明明说自己想到了,却没有干脆地说出来。
“等我们再回到过去了告诉你。”
这个悬念,谭尽足足保留了一周。
因为,接下来的一星期都没有下雨。
林诗兰正常地上学、做题,处理现实的学业,课余还兼职打了点工。
她的事堆得很多,忙起来,一整周都没有联系过谭尽。
睡前,林诗兰按照惯例看了天气预报。
从今天凌晨至未来一周,都提示有雨。
她做好准备,把该吃的药先吃了,该关灯睡觉时,手机响了。
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又打了过来。
之前在小炒店,林诗兰没管它,这会儿正有空,她便接通了。
那边竟然是个熟人。
“喂,诗兰啊,我是曹阿姨。”
“今年的雨又开始多啦。你过得好吗?”
曹阿姨的语气热络,仿佛全然忘掉了几年前她让林诗兰永远不要再联系自己的事。
林诗兰心下奇怪,电话中的语气没变:“曹阿姨好,我过得挺好的。”
拉着她又闲扯了几句,曹阿姨才慢慢切入正题。
“上周啊,我陪我女儿去机器人展览,遇到一个老师,那老师特厉害,年轻有为,获过很多奖还搞讲座呢,那讲座的票一票难求。我女儿可崇拜他了,说以后也要跟他一样研究机器人。然后我回来听我女儿说的啊,原来那个老师和你是老乡,也是雁县的。我想到他跟你年纪相仿,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林诗兰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不过这个忙,她可能帮不太上。
“我认识的人不多……他叫什么?”
“哎哟,叫什么来着。我当时听过,给忘了。”
一阵脚步声后,曹阿姨问她那边的人:“宝啊,展览会研究机器人的专家,叫啥来着?”
电话贴着耳朵,林诗兰听到窗外有几滴雨开始下来,起身去关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