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蕊被他挤兑得有些下不来台,呼吸粗重起来,眼睛不停地眨着,努力控制着眼眶中的泪水,道:“我,我只是说出一直藏在心中的话。你不同意就算了,干嘛要这样讽刺人?”
陆高荣恢复了往日从容,抬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不,你这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但凡今天我的的态度有一丝犹豫,明天整个京都大学都会传诵:陆高荣被小学妹表白,心旌摇动。”
陆蕊被他戳中心事,哪里还能维持刚才的楚楚可怜?她瞪大了眼睛,气息越来越急促,提高了音量:“陆高荣!你太过分了。”
陆高荣的几个同学觉得他话说得有点重,扯了扯他的胳膊,悄声道:“算了,兄弟,到底是女孩子……”
陆高荣眼前浮现出小时候自己欢欢喜喜在河边钓鱼,结果陆蕊偷偷告小状,母亲跑过来打骂陆建华、盛子越的场景。他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石桌之上。
“砰!”
一声闷响,吓了大家一跳。
“陆蕊,我明确告诉你!我陆高荣不喜欢你,不接受你的表白,也不接受慢慢相处。我和你从前不是朋友,将来也不会成为朋友。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我非常清楚,你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我、爱我才会来表白,你的眼睛里半点喜欢都没有。
喜欢一个人,你会为他的每一分进步而欢喜,会为他的每一个笑容而快乐,会默默守护、悄悄付出,而不是这样张扬、高调、轻描淡写地表白。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更不要试图用舆论来压制我。如果让我听到任何传言,我会到广播台广而告之。明白了吗?”
陆蕊的脸“刷”地一声胀得通红,不过一秒又转成煞白。她没有料到陆高荣行事说话会如此不留半点情面!
场上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陆高荣这决绝的态度惊得说不出话来。大家都是年青人、读书人,拒绝女孩子多半都很委婉,何曾听过如此尖锐的语言?
盛子越在一旁听了,恨不得为陆高荣点个赞,难怪能够成为行业大佬,真是个狠人!
陆蕊眉毛拧成了一条线,呆呆地看着陆高荣,自尊心极度受挫。重生以来,除了在盛子越那里吃过苦头,她一路顺利无比,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重话!
陆蕊咬着牙,泪水顺着脸颊流下:“高荣哥哥,你不喜欢我,我不强求……”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跑开。
这一转身不要紧,正看见站在路边的盛子越,她怔在当地,抬起手指指向盛子越,泪水滚滚而落,又羞又愤,尖叫一声:“你你你!你竟然偷听!”
盛子越耸耸肩,目光冰冷:“手指头,放下。”
陆蕊被她威势所压,想到曾经在她手吃过的苦头,吓得后背一阵发寒,慌忙将手放了下来,藏在身后。
“表,表姐,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一次,陆蕊的声音明显变得谄媚多了。
盛子越道:“你大张旗鼓地表白,我光明正大地旁听,有什么不对吗?”
陆蕊目光一闪,低下头,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表姐,我只是喜欢高荣哥哥,他已经拒绝我了,我没有和你抢的意思。”
盛子越觉得她简直可笑无比,嗤笑道:“抢?”
陆蕊想到她曾经拿刀威胁自己,哪里敢惹眼前这个煞神?慌忙后退,差点摔倒。有同学扶住陆蕊,埋怨着盛子越:“你是陆蕊的表姐吗?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啊。”
陆蕊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拉着同学赶紧离开,一边走一边说,“我表姐什么也没有说,你别再说了。”
同行的女生还在嘀嘀咕咕,陆蕊恨不得捂住她的嘴。私下里搞些小动作,她敢。但直面对抗盛子越,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
人群散开,陆高荣穿着球服走了过来,目光落在盛子越身上之后瞬间变得温柔而和煦:“去哪里?”
盛子越指了指肩上的画夹:“找我师父画画去。”
几个男生走过来,捅了捅陆高荣的肩膀,一阵挤眉弄眼。陆高荣怕盛子越不高兴,忙道:“你们别闹,赶紧走吧!”
两个不同的女生,陆高荣态度截然不同,男生们哄然笑了,抱着篮球你追我赶地跑开,一边跑还一边喊:“有异性没人性哦~”
陆高荣小心翼翼地看了盛子越一眼,解释道:“他们没有恶意,就是瞎开玩笑,你莫放在心上。”
盛子越看了他一眼:“你莫放在心上。”说罢,挥了挥手离开。
她穿着双轻便平底白色皮鞋,墨绿九分裤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踝,细而柔美的曲线,随着她的走动关节外侧那个下凹的小窝不断变幻形状,显得趣致可爱。
陆高荣低着头,目光随着盛子越的脚踝移动,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形成一片阴影,遮挡住眼中的情意。
若我爱你,让你觉得是一种负担,那我就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只希望能够守在你必经的路旁,偶尔看到你走过的身影。
从公交车上下来,盛子越慢慢沿着道路拐进旧王府胡同。
刚刚进巷口,忽然看到远处马路边上有一个精瘦的老头,明显腿脚有些不灵便,但却咬着牙坚持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路沿石有点高,他皱眉咬牙了半天,努力控制自己抬腿,却怎么也上不来。
老头的脸色很难看,嘴里不知道在咒骂着什么。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倔强地不肯向路人求助,弯下腰搬动右脚,无奈年纪大了腰部没有力气,一切都是徒劳。
有什么扯痛了盛子越的心。
人都会老,但显然这个老头不肯服老。他的面容十分威严、衣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位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的人。
盛子越暗自摇了摇头,想到罗莱、陆春林、桂明康,这三位在她生命中给予支持与爱护的长者,她起了恻隐之心,走到老人身边,冲她伸出手掌。
“来。”她的声音轻柔而冷静。
老人有些愕然,抬头看着盛子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盛子越伸出的手。
“我自己可以。”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丝恼怒。
不知道为什么,盛子越非常理解老人的骄傲。她收回手,将画夹取下,递给老人:“请你帮我拿一下画夹,可以吗?”
老人一手按在画夹之上,一手拎住右脚,略一借力,终于从马路迈上了人行道。
上来之后,盛子越将画夹背上,微笑道:“谢谢。”
老人侧过脑袋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傲娇:“你这孩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