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同裕张了张嘴,挣扎了半天终于颓然地低下了头。知识分子的清高让他无法再说出乞求的话,的确是自己纵容了盛子楚,这才让她胆大包天酿成大祸。
唉……也罢,认打认罚吧。
没有人怀疑陆蕊自导自演,就连盛子楚都认为是自己失手把陆蕊推倒致伤,抱着盛子越哀哀哭泣:“姐……我错了,我不应该发脾气。表姐受伤流血了,我好害怕,大家都不要我了,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
盛子越了解过程之后,百分百肯定是陆蕊算计的结果。重生女主以伤害自己为代价,顺利拿到第一名,收获一波同情,顺便踩了盛子楚一脚,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撒下一片阴影,三全其美。
她紧紧抱着盛子楚,柔声安慰道:“楚楚是个好孩子,姐姐知道。”
得到了姐姐的肯定,盛子楚内心稍安,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嘴巴边上的口红糊了一大片,看着像只负伤的小兽。
盛子越弯腰抱起盛子楚,沉声道:“走!姐姐帮你讨公道去。”
七岁的盛子楚有点沉,但盛子越常年练拳身手、气力都优于同年龄的孩子,她将妹妹送到钱金凤手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安静站在剧院门口等待比赛结果的钱金凤没有收到任何讯息,看到盛子楚满面泪痕、可怜兮兮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一把抱住她,焦急地问:“怎么了?”
盛子越冷静地回答:“陆蕊和她争第一,引她出手故意摔倒受伤,我爸妈现在医院道歉,我去看看情况,楚楚就先交给你们照顾一下了。”
钱金凤是经历过背叛与欺骗的人,深知人心险恶,当时便冷了脸:“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狡诈?”
盛子楚抱着钱金凤的脖子,抽噎着:“师父……刚才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没人理我,我好害怕。”
钱金凤心疼死了,紧紧地抱着盛子楚,贴着她的小脸,嘴里安慰着:“不怕不怕,走,我们先回家,这里的事情交给大人处理。”
她给甘敏学丢了个脸色,甘敏学点点头折回身走向剧院后台。钱金凤抱着盛子楚往文化局的家中走去,感受着她渐渐止住了颤抖,这才安心了一些。
安置好盛子楚,盛子越加快脚步向医院走去。
县人民医院与剧院走路只有七、八分钟,盛子越先到门诊楼一楼的五官科瞄了一眼,看到聂小菊医生正坐在那里看书。
盛子越走进诊室,面色有些凝重,聂小菊抬头看到,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越越,怎么了?”
“聂阿姨,我表妹受伤了,正在外科诊室处理,您能不能帮我去找医生打听一下真实的情况?”
聂小菊站起身便往外走:“表妹?是你大舅那个孩子陆蕊吧?”
“是,她说是楚楚推倒的,但是我觉得不是。你把医生带出去,我悄悄问问她。”
聂小菊的眉毛拧成了一条线,有点不赞同地说:“你一个初中生能够问出个什么?这种事情交给大人处理就是了。”
盛子越淡淡一笑:“聂阿姨您放心,我和她关系最好,肯定能问出点东西。”
聂小菊认真地打量了她一下。这个秀丽的小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才五岁就知道在父亲晕倒时稳定母亲情绪,聪慧内秀,眼下不过才十二岁就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好,阿姨听你指挥。走!”聂小菊整了整白大褂的衣领,大踏步向前。
五官科在门诊大楼一楼的东头,外科诊室在西头,聂小菊刚走过门厅,就听见陆桂枝低声下气的说话。
“好了,良华,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这次是我们的错,医药费、营养费我们全部承担,明天我带着盛子楚亲自上门道歉。但……升旗仪式上让楚楚念检讨那就算了吧?她才七岁呢。”
杨桃庄的声音嚣张且张扬:“不!必须当众检讨,我这是帮你们着想呢,现在如果不让那丫头接受点教训,将来要无法无天呢。”
陆良华的声音弱的:“大姐,要不就让楚楚随便说两句吧?蕊蕊受伤严重桃庄心疼、气不过……我也没办法啊。”
聂小菊走过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打着招呼:“桂枝,盛老师,你们今天怎么来医院也不找我咧?”
陆桂枝刚才一直在与陆良华夫妻俩沟通,根本没来得及找聂小菊,现在看到她出现,就像遇到救星一样,抓着聂小菊的胳膊:“那个,良华的女儿受伤了……”
聂小菊点点头:“好,我进去看看。”二话不说推开外科治疗室的门,径直而入。盛子越轻巧巧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去。
“越越?”陆桂枝陡然看到大女儿的身影,愣了愣。杨桃庄和陆良华却没有留意到盛子越,他俩头碰头悄悄商量:营养费应该要多少?
盛同裕和陆桂枝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盛子越也来了医院,那谁在陪着盛子楚?
陆桂枝“啊!”了一声就要往外跑,盛同裕一把扣住她手腕:“放心,越越向来处事周到,她既然能够来这里,还叫来聂小菊,肯定已经安排好了妹妹。”
“哦,对对对。”盛子越一向让人放心,陆桂枝瞬间反应过来,“还有钱老师他们在等着呢,我这一慌神都忘记了。”
外科医生忙乎了一阵,把陆蕊胳膊上的碎片都挟了出来,伤口缠上纱布,正在“叮叮哐哐”收拾医疗器械。
见到有人进来,医生正想喝斥,抬眼看到是熟人,笑了笑,摘下一边口罩的挂绳:“聂医生怎么来了?”
聂小菊向来豪爽,拖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走,给孩子的父母说说情况,免得人担心。”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跟着她一起开了门,治疗室只剩下陆蕊和盛子越。
陆蕊还穿着那件乳白色镶亮片的晚礼服,上面血迹斑斑。她的左边一条胳膊上缠了几处纱布,充满着一股消毒粉、碘酒的味道。
陆蕊看着盛子越,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你是来为妹妹道歉的吗?我不怪她,我知道楚楚不是故意的。”
盛子越缓缓走近,眼睛微眯,微微上扬的眼角因为愤怒带出一丝胭脂色。陆蕊对上她的眼睛,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她刚想呼叫,却被盛子越伸手掩住她的嘴。
盛子越身手快如闪电,左手捂着陆蕊的嘴,制止她喊叫,右手从器皿盒中抄起一本剪子,正比上她喉咙。
喉间冰冷的刺痛感袭来,陆蕊吓得魂飞魄散,她刚想挣扎,就听到耳畔盛子越冰冷的声音:“莫喊,不然我杀了你!”
强烈的危机感让陆蕊双目圆睁,瞳孔放大——盛子越这是疯了?她竟敢杀人!
盛子越冷冷一笑:“我和你说过,莫惹我。听不懂人话?”
陆蕊拼命摇头,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滚落,她现在是真的怕了,后悔莫及。她不该算计盛子楚,她不该为了争第一害自己受伤,她不该惹眼前这个疯子。
盛子越的声音似乎从地狱传来:“胳膊上扎了几片玻璃算什么?我索性成全了你吧。这剪子只要再向下刺入一寸,你的颈动脉就会割破,鲜血飞溅三尺,只需几分钟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全身冰冷。
重生又如何?你的生命将在这一刻中止。再有梦想又怎样?我未成年杀人罪不至死。你死了,我却还活着。”
陆蕊后脑被按在椅背,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如筛糠般颤抖,强烈的恐惧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嘴里发出“唔唔……”之音,努力用眼神传递自己绝无恶意,永远不会与她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