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不肯说,她只笑了笑,“石爷爷,那我先走了,赶明儿再来给你送酒吃。”
“那——”石老头欲言又止,好像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本来想了一堆理由,用来推辞说服苏甜,和她换酒喝。
没想到她什么条件都没提,满口就答应把剩下的酒都送给他。
倒一下子显得他斤斤计较,格局太小了。
……
十一月中旬,苏甜接到上级通知。
她和凌朗几个即将调任重水镇。
乱石村就隶属于重水镇,所以乡亲们知道苏甜要走的消息,倒没那么难过。
一是这段时间早就慢慢做好了心理准备,二是重水镇离得不远,好歹苏甜没彻底离开,还在镇上,大家要是想她或者去镇上办点什么事,也能见着她。
重水镇的经济也不好。
苏甜之前不清楚,对于重水镇的了解也只来源于去乱石村时路过的匆匆一瞥。
她只记得重水镇的整体建筑和其他普通的乡镇还有些不同。
说好听点,是古朴,说难听点,是落后。
镇上除了镇政府的办公楼比较现代化,其他民居都像是过去的老房子,斑驳的漆,青苔的瓦片,还有坑洼不平的石砖路。
下车后用脚步丈量,不到十分钟就能从东走到西,巷子之间拥挤逼仄,连像样点的店铺都没有。
这就是重水镇。
文镇长和吴副镇长热情地招待了苏甜她们四人。
第一站,是带苏甜她们去干部宿舍。
镇里至少比村里的条件好一些,宿舍是双人间,带独立卫生间和阳台,和办公楼在一个大院子里,前脚挨着后脚。
镇上所有的办事机构都挤在一起,也有外地来的年轻人,也住在宿舍。
不过苏甜还是一个人住,因为镇上的年轻女孩子都结婚搬出去了,已经没有单身的。
给苏甜几人接风洗尘还是在镇上的食堂。
文镇长私人掏腰包,从镇上那间唯一的百货超市里买来椰汁和一包火锅底料,请大伙儿涮火锅。
火锅的白雾很快弥漫住文镇长的金丝眼镜,他不得不取下来擦着镜片,凹陷的眼窝里沁出无奈的笑意。
“让你们见笑了,听说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这个。”文镇长涮下几片肥牛,“你们快吃,乡下别的没有,这些品质最好的肉和最新鲜的蔬菜管够。”
苏甜夹了几根莴笋叶,配合道:“难怪格外香。”
吴副镇长虎背熊腰坐在一旁,却是在给大家剥鸡蛋,“这是我自己家老母鸡下的土鸡蛋,煮好了的,给你们放火锅里再煮一煮。”
他这时候比刚认识大家时,话多了不少。
文镇长吃着吃着,叹了一口气,说道:“重水镇其实气候很不错,你们看大伙儿随便种出来的菜多水灵甜嫩,只可惜重水镇建立得太早了,当时不懂规划,这些建筑都挨在一块,想改造也是无从下手啊。”
老破小,永远都是阻碍城镇发展进步的重要因素。
重水镇有好几条小溪环绕镇子而行,或是从镇中心流淌而过,经常交汇重合,所以称为“重水”。
因为水多,桥也多,镇里的汽车都不好走,只能停在镇外面,进来都得步行。
更让文镇长发愁的,是整个重水镇包括所辖范围内的那些村庄,根本没什么可利用开发的矿土资源,土壤也都不肥沃,更没什么特色产业项目能让人来投资。
所以穷啊,太穷了。
文镇长吃一顿火锅,不知叹了多少声气。
苏甜则慢条斯理地夹着肉,等到文镇长说想向县里申请拨一笔款下来,给重水镇这些老房危房都拆掉重建,把路拓宽,让重水镇改头换面时,她终于放下筷子,冷静地说道。
“文镇长,我觉得这些房子不能拆。”
文镇长:?
吴副镇长刚夹起的鸡蛋又掉回火锅里。
“这是为什么呢小苏?”文镇长迷茫地问。
苏甜抿了一口椰汁,轻声道:“这些老房子,是重水镇的历史和精华,您也说了,重水镇建得比较早,这就是它比起其他乡镇的优势,我们应该利用起来。”
“……怎么利用?”文镇长疑虑重重,“这些老房子产生不了任何经济价值。”
“谁说的。”苏甜眨眨眼,“文镇长,我们这里可以搞旅游呀。”
苏甜一说出来,饭桌上都安静了,只剩下火锅红油在不甘寂寞地吐着泡泡。
良久,文镇长重新把金丝眼镜戴上,笑容里带了一分自嘲的苦涩,“小苏,你别开玩笑了,我们这里没有任何景点,谁会来咱们这里旅游。”
苏甜却很认真,她的视线穿过袅袅白雾,笔直与文镇长对望。
“文镇长,现在城里都流行慢生活,大家出来旅游,也不一定要看什么景点,欣赏什么历史,大家更多的是为了放松心情,调整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