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以舟眼尾垂落,视线迅速在她脸上扫过,“清醒了?”
“嗯。”夏明月嗓音嘶哑,说话时嗓子又干又疼,“好了很多,谢谢贺医生送我回来。”
贺以舟打量向她泛白的嘴唇,问:“需要给你买点醒酒药吗?”
夏明月说:“不用,楼上就有。”
夏明月现在只想一头栽入到枕头里好好睡上一觉,她一步三踉跄地走上楼,步伐虚晃无力,感觉下一秒就会从台阶上倒地不起。
忽然间,有一双手朝她而来,结实有力的臂膀成为她的支点,让她的身体短暂有了一个依附。
“哪个是你房间?”
贺以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从他衣服上传来的清淡气息竟然神奇般的减缓了头痛,夏明月忍不住把全身的重量压了过去,指着楼梯口“尽头就是……”
爬完楼梯,终于回到心心念念的卧室大床。
她浑身发冷,胃部一抽一抽的疼,也顾不上得体不得体,胡乱踢开脚下的高跟鞋,将全身都紧严密裹在温暖柔软的棉被中。
疼痛折磨着神经,分秒不停。
夏明月不禁发出痛哼,影影绰绰的灯火下,一张窄小的面颊毫无血色,苍白仿若一张颜色褪尽的纸张。
“胃痛?”
贺以舟停留在床边,淡淡两个字钻入耳窝。
她这才意识到他还没有离开,强撑着精神说:“没事,睡一觉就好。”
贺以舟缄默无言,下一瞬退离房间。
她全然不在意,闭上双眼把自己蜷缩成虾米状,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才能暂时缓解身体的不适。
昏昏沉沉时,一双手轻轻推向肩膀:“起来,把这个喝了。”
声线好听,又熟悉。
他又强势重复一遍:“喝完再睡。”
夏明月支起眼皮,晃动在眼前的影子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数秒后,轮廓变得清晰,赫然是贺以舟那张冷清夺目的眉眼。
“你……”夏明月支起上半身,面露意外,“你还没走?”
她在刚才听到了开门声,便以为他早就离去,也没有放在心上,谁成想……
看着贺以舟手上的牛奶,夏明月顿时陷入沉默。
贺以舟并没有理会她的愕然,“先喝牛奶,然后再把药吃了,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从他身上飘来一股微冷的花香味,这是楼下花丛的味道。
夏明月撩动长睫,在男人平寂的神色下看到几分疲倦。指尖一动,不由自主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
牛奶是刚刚热好的,还冒着热气。
旁边的桌上放着新买来的胃药,整整齐齐收在塑料袋里。
她小口小口抿着牛奶,热意顺着舌尖蔓延至四肢,就连隐隐作痛的胃部都跟着温暖。
夏明月一边喝牛奶,一边瞄着身侧的男人。
他坐在床边认真看着药盒上的说明,对于她的打量毫无觉察。
“贺医生,我今天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原本是想好好请他吃一顿饭的,可是……
夏明月抱着水杯的十指收紧,眼尾勾挑出余醉之后的红意,看起来病态,也写着心思不宁。
贺以舟的眼神闪了闪:“先喝药,少说话。”说着,准备给她拿一旁的水杯。
“我自己来。”她不好继续麻烦他,匆忙去拿杯子。二人指尖相触,在彼此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后,都短暂的怔愕瞬间。
夏明月急忙收手,慌乱之下,一不留神把摆放在桌面的相框撞翻。
贺以舟从容地拿起相框,侧颜寂静地看着那张照片,当即,额她未来得及收回指尖停滞在原地。
那是一张有些年岁的合影。
照片上的她只有十七岁,穿着最简陋普通的牛仔裤,扎着朴素的马尾辫,眼珠黑亮,笑得清澈稚嫩。
被她紧紧抱住的老人面容慈善,也许是不太习惯镜头,姿态拘谨又腼腆。
贺以舟看了半天,依旧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这是我奶奶……”夏明月小声说,“照片是在她生日时候拍的。”
对夏明月来说,奶奶是她至亲至爱的人,是在这个喧闹世间最重要的存在。
她仍记得决定辍学,出去打工赚钱的那一天。
一直温柔面对她的奶奶第一次和她产生争执,然后偷偷抹着眼泪,和她说:“生在这个家真是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