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
他从她手中接过伤药。
商绒什么也来不及说, 便见他要往那扇屏风后去,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却见他忽然转过身来。
“你不许偷看我。”
他认真向她强调。
商绒只好站定, 看着他走进去。
隔着一扇花鸟米白细纱屏风, 她背对着他, 屏风后只有窸窸窣窣的一些细微声响。
“折竹。”
她忍不住唤。
“嗯?”
少年的嗓音不知为何有点哑。
“你不该来的。”
她垂着眼帘说。
“我如今已在你面前, 你却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少年懒洋洋的,“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我来。”
“不是……”
听出他语气里的一分失落,她想也不想地摇头,她转过身,望见那屏风上映出他模糊的轮廓,她满心矛盾,难以言说。
“那也就是说,”
少年的影子在细纱上晃动,忽然间,他从上方探出头来,“你想我啊?”
商绒蓦地抬起头,仰望他。
栉风楼的戒鞭极其厉害,折竹也不知后背的伤口到底破了多少处,他也仅仅只是潦草地上了些药,本不欲再穿外袍,但他发觉自己里面的衣衫被鲜血染得不能看,他想了想,还是将玄黑的外衣穿上了。
雨打满檐,将白日里的每一分燥热都冲刷干净,湿润的水气沾了些在地面的藤席上,商绒与身畔的少年坐在席上软软的圆垫上,案上的风炉已灭,夏夜里,折竹再不像冬日里那般嫌弃冷茶。
“折竹,宫中有凌霄卫,还有禁军,你在这里很危险,”商绒抱着双膝,轻声道,“趁着天还没亮,让梦石叔叔带你走吧。”
“我会帮你找《丹神玄都经》的。”
她说。
折竹闻声,轻抬起浓密的眼睫与她相视,“我说要你帮我找了?”
他如此冷淡的神情,令商绒一时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接话。
“也许是我错了,”
他搁下手中才抿一口的冷茶,尚且湿润的浅发在他鬓边微晃,“我以为你会想我的。”
那般清泠平淡的嗓音底下,藏了分气闷失落。
商绒眼见着他站起身,他才挪动一步,她便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握着,直到,他半垂眼睛来看她。
“折竹……”
她近乎无助般,惶惶地唤他的名字。
折竹不说话,却蹲下身来,将她抱进怀里。
他的拥抱是瓦解她心防的良药,不过转瞬之间,她的眼眶红透,却不敢回抱他,唯恐触碰他的伤口。
“我很想你。”
夜雨急促,她哽咽的声音裹在散碎清脆的雨声里:“真的很想。”
她常会梦到那片野梨林尽头处,那根须虬结一半入水的木棉花树,满树火红的花瓣与漫天的流霞共染一色。
他握着她的手,教她将石子抛去河面之上。
折竹听见她的声音,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将她抱得更紧,他的唇角隐隐上扬:“我就知道。”
她不敢抱他,却将他的手抓得很紧。
折竹有点开心,松开她时面上却不显:“我没有生气,也不是要走,只是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商绒终于松开他的手,看着他起身走入内殿里。
折竹在屏风后的凳子上发现了那只小盒子,转身走过熟睡的鹤紫身旁,他眼眉不抬,掀帘出去。
他又在商绒的面前坐下,瞧着她不带丝毫发饰的乌黑发髻。
比他编的发辫漂亮多了。
他想。
“伸手。”
商绒听见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