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端太妃有些诧异的睁眼,从榻上坐起身,一转头便见自家不听话的臭小子风风火火从殿外走了进来。
想起上次两人不欢而散的状况,端太妃刚要站起来的动作顿住,下一刻,便冷笑一声,重新躺回了榻上,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闭上了眼。
“见过璟王殿下。”
侍女们纷纷行礼。
棠遇挥了挥手,“都起来吧。”
说罢,就走到了端太妃身边,转开视线别别扭扭的唤了一声,“母妃近日身子可还好?”
他不问倒还好,这一问,端太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睁眼坐起身,“不敢劳烦璟王过问,再被璟王殿下膈应一次,哀家便能归西了!”
棠遇悻悻的抿唇,没敢应声。
“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成天只知道胡闹,若是再不找个人看着你,你怕是更加不知天高地厚了。改明哀家便同皇上好好商议,要赶紧给你寻个王妃……”
见端太妃没几句话便又扯回了立妃一事,棠遇头疼了起来,下意识嘟囔了一句。
“我才不娶妃……奚息还没回来……”
嘟囔的声音十分轻,但不料端太妃却是听清了,“奚息?人家奚小将军回不回来和你娶妃有什么没关系??你娶得又不是他!”
“咳咳咳咳——”
棠遇一下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到脸都红了。好不容易停下来,便赶紧扯开了话题,“母妃!说到皇兄……他已经接连两人不上早朝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这宫里可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一提起此事,端太妃便登时将什么娶妃,什么奚息尽数抛到了脑后。
沉默半晌,她挥退了殿内伺候的婢女,方才开口,“皇上不许任何人提及此事,更不许传出去。哀家只知皇后小产,长乐宫被重兵把守。至于此中缘由,也并不清楚。”
棠遇不解的皱眉,“皇兄和皇嫂感情一直都好得很,甚至都不曾红过脸。怎么突然……”
端妃沉吟片刻,“哀家倒是从慎刑司听来一传闻。说是长乐宫里的宫人被严加拷问,只为揪出危楼之人。”
危楼?
又是危楼……
难道是危楼害得皇嫂小产?
可即便如此,这和皇嫂又有什么干系?听说如今这长乐宫就如冷宫,哦不,是囚牢。
棠遇正苦苦思索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一旁端太妃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知皇后为何会小产……照理说,如今这后宫中除了她便再无其他妃嫔,又哪里会有人动这个心思?”
不过却也说不准,当初先帝独宠昭华皇后时,也并无嫔妃敢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但昭华皇后……还是小产了。
想到这,端太妃面上掠过一抹黯色。
或许,这次又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人动了手……
===
长乐宫。
分明已是初春时刻,但紧闭的宫门内却是满目萧索。
两侧的殿门大喇喇敞着,一路都散落着些杂物,沾着泥尘,还是前几日夜里,整宫侍婢被押去慎刑司时遗留的混乱。
后院似乎已被禁卫细细翻查过,花圃里满是被踩得东倒西歪的花草,尽是一片狼藉。
偶有春风从宫墙外越过,分明是和暖的风,但吹在空无一人的长乐宫里,却刮起了瑟瑟之声。
“吱呀——”
宫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宫女低垂着头提着食盒,被门外几个禁卫放了进来。
她缓步走到了正殿门前,轻轻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正殿紧闭着门窗,因此犹存着一丝暖意,只是微微有些闷。
那宫女目不斜视的绕过屏风,在离床榻不远处的圆桌上放下食盒,随即又给茶壶里重添了热水。
出殿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床幔一眼。
都昏睡几日了,竟还没醒吗?
床幔掀开的缝隙里,露出一女子苍白如纸的面容,看得这宫女微微心惊,连忙收回视线,转身出了殿。
殿门被掩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而就在这轻微的响声后,床幔中却是突然有了动静。
颜绾醒过来的时候,唇上因龟裂出了血,喉口满是甜腥。
刚睁开眼时,就连眼前也是血色一片,直到盯了幔顶许久,那模糊的血红才一点点散开,让视野里的一切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许是昏睡了太久,她在睁开眼的一瞬,甚至完全记不起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
她叫陆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