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时疫也是他们算计好的呢?”
元州疫情,就算要往并州扩散,也应当从两州相邻之地沿途爆发。又怎么会绕过了几座城,直扑肃王府所在的雁城?
别人信是巧合,她却不信。
只不过……若这场时疫真是渊王的手笔,为除棠观,拿一城甚至一州之人的性命陪葬,此人的毒辣阴狠……
“王爷!”
就在她望着廊桥发怔之时,身边的豆蔻却是突然伏下身,像是刻意提醒她似的扬声唤道。
颜绾心口一紧,连忙收回了视线,刚要转头看向院门处,却只见一抹黑影蓦地闪过,眨眼间竟是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终于醒了?”
低沉而微哑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颜绾正要仰头,下一刻,却是已有一只手扶在了她的后脑勺处,随即额头便贴上了一温凉的手背。
眼见着肃王殿下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豆蔻只愣了一瞬,便立刻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悄悄退远,挪步出了夕晚堂去前院帮忙去了。
电灯泡什么的……她不能一个人承受肃王殿下的冷气。
南墙边,白衣红裙的女子松松的绾着发坐在秋千上,而玄衣男子身姿颀长,立在女子面前,一手揽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探着她额上的温度。
仿佛定格的这一刻,四周却还飘零下几片落叶,场景简直美得像幅画。
掌下的温度不再像前两日那般灼烫,棠观眉心微舒,撤下了那覆在颜绾额上的手,垂眼凝着她仍有些苍白的面颊,“可好些了?”
颜绾抬眼,对上了那道幽邃清朗的视线,心口划过一丝波动,方才桃花眸的锋芒顿时消失殆尽,“已经没事了……听豆蔻说,孙神医已经研制出治疫的药方了?”
“嗯,”棠观面上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些,“那药方也得到了诸位太医的首肯。”
颜绾一怔,“京中的太医到了?”
“刚刚抵达,我已去见过了他们。”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见棠观棱角分明的两颊又削薄了些,下颚也隐隐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一阵微风掠过,有几缕发丝散落,更衬得他面上憔悴了不少。
颜绾抿唇,一时没忍住,还是从秋千上站起了身,扬手拂开了那面颊边垂下的发丝……
自从时疫爆发那一日起,他便成了整个雁城的主心骨,成日思量的便是除疫、平乱。若是如豆蔻所说的那样,这三日他又是每夜陪护在自己床边。
“殿下……你该好好休息了。”她忍不住开口道,“听豆蔻说,这三日你都没有回过秫香馆……”
听出了话中的关切之意,棠观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虽笑意单薄,但却柔和了下颚冷硬的棱角。
被这么一笑晃了神,颜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爪子”竟是放肆的摸上了肃王殿下的脸,登时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收回手,却是一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我倒是也想回秫香馆,只是有人却一直拉着我的手,叫着我的名字。”
棠观握住了颜绾想收却收不回的手,敛了唇角的笑意,绷起脸瞥了她一眼,“声发肺腑,情真意切,我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声发肺腑……
情真意切?
颜绾面上的表情渐渐僵硬。
这一段怎么没听豆蔻说过??
可是,棠观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会瞎诌出这些唬她。
将信将疑的看了看“耿直”的肃王殿下,颜绾沉思。
她这三天究竟做了个什么惊天动地的梦啊……
颜绾愧疚但却又很真诚的替肃王殿下指了指路,想要收回手,“殿下,现在我绝对不会再留你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
肃王殿下的脸黑了。
就这么幽幽的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手,一言不发的转身朝廊下走去。
哎?
“殿下,”颜绾提步跟了上去,友好的提醒,“方向错了。”
不是应该出院子回秫香馆吗?怎么往屋里走?
许是睡了三天头脑还不是很清醒,她就这么傻傻的跟进了屋,眼睁睁的看着某位殿下合衣睡在了她的床榻上……
“殿下,”颜绾有些诧异的杵在床边,皱着眉轻咳了一声,“咳……这是我的床。”
棠观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里是肃王府。”
言下之意,肃王府的一切都是他的,夕晚堂是,就连她也是!
说完,他便闭眼背过了身,似乎是压根不想再搭理她的模样。
“……”颜绾瞪了瞪眼,竟是被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