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绾微微俯身,视线落在棠观那张棱角分明、沾着些水珠的俊脸上时,突然顿住了动作。
万一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棠观在人工呼吸的半途中醒了过来,依他这个禁欲老干部的性子,会不会寻死觅活的让她负责啊??
……等等!
这种生死关头她还想这些是不是有点瞎!!
颜绾瞪了瞪眼,连忙直起身摆了摆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逐了出去。
正要豁出去垂眼俯身时,却见平躺着的棠观已经睁开了眼,正平静无波的看着她,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醒了?!”颜绾先是吓了一跳,下一刻才回过神,连忙伸手去扶他,“没事吧……”
棠观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却拂开了她的手,自己半撑着地缓慢的坐了起来,也不知是触到了哪里的伤处,他坐直的后背一僵,微微蹙眉,“……没事。”
颜绾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断了两根肋骨。”蹙眉的肃王殿下又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
“……”颜绾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重复道,“断,断了……两根肋骨?!”
许是因为疼痛,棠观的唇色也有些发白,但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沉稳从容,“无碍,只需静养。”
从如此高的山崖上落下,颜绾毫发无伤,他自己也仅断了两根肋骨,这已是最幸运的结果。
一阵夜风拂过,颜绾湿透了的衣衫都凉凉的贴在身上,被风一吹,登时打了个寒颤。
察觉到她的不适,棠观转眼朝黑黢黢的四周看了看,眸色沉沉,声音有些低哑,比往日要虚弱许多,“咳,先找个暖和地方过夜,明日再寻出路。”
身后的树林传来些悉悉索索的不明声响,刚刚被巨蟒吓过的颜绾一听这声音便十分瘆得慌,赶紧应了一声好,便俯身去扶棠观起来。
垂眼看了看颜绾伸来的手,棠观侧身避开,那张脸在月色下半明半暗,口吻郑重,“我自己可以,男女授受不亲。”
“……”颜绾的手顿在半空中,嘴角微微抽搐,“那刚刚坠崖时……”他还搂着她呢好伐!!
“……”棠观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那是事急从权。”
颜绾哭笑不得,“现在难道不是吗?”
棠观长眉微挑,收回视线不愿再搭理颜绾,只艰难的撑着想要自己站起身。见状,颜绾也不再多废话,直接伸手托住了他的右臂,咬牙将他扶了起来。
就在棠观蹙眉又想要说些什么时,颜绾偏过头,微笑着打断了他的叱责,“现在碰也碰了,你还想怎样?”
“你……”
“殿下还要乱动吗?”颜绾继续微笑,“肋骨断了两根没什么,但若是动来动去让那肋骨戳伤肺部,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棠观沉默片刻,终于不再“挣扎”。
颜绾满意的收回了笑容,小心翼翼扶着棠观离开了泉边。
夜里的山崖下,月光被树林里参差不齐的树木遮住,黑黢黢的看不清路,再加上天凉,棠观又受了伤,两人到处乱走便十分危险。
所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就成了当务之急。
在棠观的指引下,他们还是很幸运的在树林那面找到了一处洞口。
洞口幽暗,乍一眼望去,竟是深不见底。
颜绾最初心里还有些虚,生怕这洞内会再冲出一只蟒蛇或是其他野兽什么的。但想着除了这一处再没有什么更好的避风之地,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扶着棠观进了洞。
借着漏进山洞的一丁点月光,颜绾终于将棠观扶到了洞壁边坐下,自己则也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筋疲力尽,左肩酸痛的几乎抬不起来。然而只是歇了片刻,她便再次站起了身。
“去哪儿?”
颜绾刚一起身,半靠在洞壁边的棠观便开口了,黑暗中,她并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棠观向来也没有什么表情。
“我去外面拾些树枝来生火……”
棠观如今受了伤,不宜走动,所以尽管再害怕,她也得硬着头皮自己动手了。
山洞外的云遮月,洞内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棠观的眉心拧成了川字,“林中恐有走兽,你不能一个人去。”
一片无人应答的沉寂。
“……颜绾?”棠观的嗓音骤沉,向来没有表情的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惶之色,但哪怕在黑暗中,却也仅是一闪而过。
依旧是无人应答。
“咳咳——”
棠观撑着洞壁站起身,却不料一下牵到了伤处,肋骨处传来一阵疼痛,让他不由重重的咳了几声,僵在原地再不能动半分。
痛楚还未尽消,他就扶着洞壁,凭着感觉一步步朝洞口走去,“颜绾?”
“颜绾!”
“怎,怎么了?”终于,洞口处传来一熟悉的女声,带着些诧异。
颜绾一回到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棠观正一声声唤着自己的名字,虽然嗓音依旧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但她却还是听出了些微不可察的急切和焦虑,连忙将怀里的东西通通扔到了脚边,摸索着洞壁往里面走,“殿下?”
终于听到了颜绾的回应,棠观心头一松,紧蹙的眉心也微微舒展,下一刻却又不自觉的冷下了声音,“你可知道单独行动有多危险?”
棠观从来处于高位,自小说话就带着独属于皇室的威严气度,而嗓音一旦降了温,那股子威严便显得格外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