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肃王殿下这样的大丈夫顶着……
“慕容将军,是本王想见识见识这民间的上元节,所以才带着王妃去城中看了看。”
棠观瞥了一眼身后的颜绾,淡淡的开口,不负所望的将一切都独自扛了下来。
闻言,慕容斐沉下脸,因为焦躁口吻变得刻薄起来,“肃王殿下在如此境遇下竟还有兴致去赏花灯?前几日的伏击殿下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若是想体察民情,殿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往后的机会可多着呢!”
如此,便是在讽刺棠观不过是个幽居封地的废太子,以后的日子几乎和庶民无差?颜绾微微蹙眉。
一旁的顾平虽听不出那么多弯弯绕,但却也感觉到了慕容斐语气中的不善,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棠观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棠观垂眼启唇,声音虽冷但却谦恭,“是本王疏忽大意,绝不会有下次了。”
顿了顿,他却是侧过身,幽幽看向装聋作哑的颜绾,“你说呢?王妃。”
棠观一侧身,慕容斐那阴恻恻的眼神便径直射向了颜绾。
脖颈一凉,颜绾悻悻的抬起头,面上几乎没露出什么破绽,只是扬唇微笑,“呵呵,殿下说的是。绝不会有下,次,了。”
……最后几个字怎么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慕容斐狐疑的又盯着颜绾看了看,却见她笑容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只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见这两位反省都比较“深刻”,慕容斐性子虽烈,但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次嘱咐了一遍明日行程后,便请棠观和颜绾早些回去休息了。
“砰——”
慕容斐的房门在身后关上。
颜绾一边跟在棠观身后朝走廊那头走去,一边却是忍不住小声开了口,“殿下……这慕容斐的气焰似乎很嚣张,我还是觉着要小心他。”
“他一贯如此,不过是脾气差了些,没有恶意。”棠观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侧头看向颜绾,神情笃定而磊落。
“一贯?”颜绾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字眼,听棠观的语气,为何像是与慕容斐非常熟稔?
“吱呀。”棠观扬手推开门,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后便走了进去。
“慕容斐曾替父皇挡过一箭,我幼时第一次参加春猎,也是他教的规矩。”
“……”房门在眼前合上,颜绾的一双桃花眼怔了怔,就连豆蔻唤她都没听见。
慕容斐于晋帝有救命之恩?
也就是说,晋帝……
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押送”棠观去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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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晓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山间悠悠传来浑厚的钟声,在还带着些惺忪睡意的襄陵城间回荡。
伴着车轱辘在地上辗转的声响,一行车马已经行至襄陵城郊外。
朝阳自那远处的山林后升起,潋滟出一片绚丽的霞光,扑撒在城郊的茵色之上,将那不远处的一座破庙笼罩在了金辉中。
马车内,颜绾轻轻撩开一角窗边的帘子,朝掩映在层层枝叶间的襄陵城望了一眼,下一刻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夜的上元佳节,昨夜的花灯,还有……
异瞳的软软。
软软的那双异瞳,只是第一眼便能让她想到自己曾经的猫儿,那个陪伴了自己无数个寂寞日子的猫儿。所以仅仅是萍水相逢,她就对那孩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不知她身边是否还有大人照顾,也不知她天生异瞳又会遇上什么风波……
颜绾忍不住有些担忧。
“妖怪!妖怪!”
“妖怪才会有这样的眼睛!”
“把这盏灯给我!”
马车自破庙边而过,一阵嘈杂声突然从里面隐隐传来。
妖怪?
眼睛?
颜绾方才脑子里还在想着异瞳的软软,此刻一听清那嘈杂声中的几个字眼,便连忙将窗边的帘子又掀开了些,朝马车外看去。
似乎也听到了破庙里的动静,正手执一卷兵书的棠观也是眉心一动,顺着颜绾的视线看了出去……
破庙外,几个身着褴褛衣衫的孩子正围作一堆,举着拳头骂骂咧咧的嚷着些什么。
“你这个灾星!克死了自己奶娘!”
“离我们远一点!不许再住在这里!”
“原来你就是大家说的妖怪……亏我昨天还送了你一块粘糕!你还给我!”
“还有这个花灯……拿来!”
拉拉扯扯间,一盏已经熄灭的莲花灯被围着的孩子举了起来。
“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