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锁缠绕上来,五条悟立刻反应过来是伏黑甚尔这个狗东西把他当作了借力点。
果真,那个男人以空中的咒术师为固定点,以人类而言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弹跳性从地面迸射而出,目的十分明确那个正在不断收缩的裂口!
咒术师的谩骂被隔绝在外,甚尔把千里锁收到手上,视线和公寓里活动着的人偶对上。其实不能说是对上,应该是人偶对入侵者的捕捉。
场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像弓箭即将射出前绷紧的弦,甚尔压低下盘,背后肌肉隆起,脚掌紧压着地面仿佛下一刻就会化身某种迅猛的野兽。
没必要退后,如果不考虑成本,只冲着唯一的那个结果去的话,甚至连策略都不用多想。
他要对付的是批量产物,不用像对付五条悟这类烦人咒术师那样制定计划,也不用像之前和硝子呆一起的时候那样,考虑到各方面因素而尽可能的将自身损耗降低。
那个人每次面无表情给自己治疗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怨言,按照他们的约定也不应该有什么怨言甚尔只是觉得他应该更像个人,在这之前,自己也必须要更像个人才行。
现在家入硝子不在,天与暴君在失去约束完全开启为一类人形武器的时候不用那样做。
人偶的眼眶里镶嵌着的眼珠开始泛黑,在纯郁的黑里裂开一道红光,那道光的范围越来越大,几乎挤出了眼眶,以岩浆在大地上流淌的形态在脸上蔓延。
两秒不到,人脸被红光撕开,在会引起人生理不适的变形中,人偶变为了之前乌鸦先生的外观。
成群的乌鸦袭来。
这并不算什么大的问题,什么形态都一样。
甚尔能听见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能听见心脏稳固有力的跳动,能听见自己的渴望。面前的乌鸦转换了两秒,他也久违地倾听了两秒。
弦断了。
男人以暴戾恣睢的姿态冲了出去。
***
在正对着的底层,栗发青年站在站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央。
大楼震颤的瞬间格外明显,墙壁上金色的结界被逼显,又在运转中消隐。
青年抬着头,视线放在天花板上一点,他在等待着什么,事实也的确如此,楼上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震感也越来越明显。
到后来,几乎有灰尘簌簌向下掉。
终于,咚的一声巨响,青年一直紧盯着的天花板皲裂出一个不规则形状,裂痕一下又一下加大,加深,最后轰然下坠。
天花板的一块掉了下来,同时掉下来的还有已经无法在维持自主行动的三五只乌鸦先生,和手里握着乌鸦头骨的男人。
男人先看了一眼腕表,抛开乌鸦头的同时抬手将掉落下来的碎石挡飞,游刃有余地走向青年,最终停在了离他两三步的远的地方。
碎石被脚步碾碎的声音格外明显。
青年抬起手,指间的手术刀顺着视线钉向目标。他的双眼透亮,冷栗色平静一片,与平日大相径庭的唯一一点就是在着双眼里带着恨。
非常浓烈的,毋庸思考,仅凭身体的机械记忆就能回忆起的那些痛楚与死亡带来的强烈恨意。
手术刀撕裂绢布般的空气,在疾速中被男人稳稳当当抓在手里他甚至精确地抓着刀柄的位置。
没等青年投出第二把,前方冲出的一股力量将他重重压到墙上,握着手术刀的手被抵在头侧,男人单手抓住他,另一只手垫在青年脑后。
一小会儿不见,火气这么大?真有你的啊家入硝子。
硝子眨了眨眼,另一只手轻触男人胸口,关节用力的时候袖口的手术刀被顶出,他反手握着刀柄,顺势划向对方的咽喉。
于是这只手也被抵在了墙上。
男人将他们之间闭塞的距离再次压近,让硝子在人与墙之间根本无法动弹。热量上涌,视野被男人填满,鼻尖也只能嗅到他的气息。
伏黑甚尔。硝子慢吞吞念出他的名字,看着他的绿色的眼睛,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你?
甚尔没有在他眼里看出一丝温度,冰冷且尖锐,是家入硝子从未有过的眼神。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或许在巫条大厦楼顶的那个幽灵也曾这样看过他所以这还是甚尔第一次知道,被这个人那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是种怎样糟糕的体验。
糟透了。
甚尔瞥了眼时间:你问的什么蠢话,我为什么要站着让你捅?
大约还剩五个半小时,不知道现在硝子的情况是不是不可逆的。如果把他打晕了带出去,红发的魔术师能让他恢复正常吗?
说到底,甚尔对为什么硝子突然对自己抱有这么强烈的恨意也一无所知。
所以他直接这么问了。
你杀了我很多次这一点就很值得恨了。硝子垂下眼,提及死亡的同时大脑中涌上一片血色,数不清的尸体仅是回忆都让他绷紧太阳穴,以及
以及?
以及你完全不知晓我的痛苦这一点。
甚尔手上松开了一点力道,随着攥得更紧:可你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的说法带上了点现实的残忍,一直都是你一个人。
一个人没什么指望地自己把别人带来的痛苦下咽。
硝子颤抖着睫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终于抬起头,像是点燃眼底的准星,将恨意燎原:因为我爱你啊。
所以要杀了我是吧,伏黑甚尔不躲不避,将最初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所以我为什么要站着让你杀?
是手术刀刺进血肉的声音,硝子最大程度地转动手腕,用魔术构造的投影手术刀洞穿伏黑甚尔的掌心,同时也洞穿自己被攥紧的手腕。
他们被钉在了一起,鲜血从创口涌出,混合着从小臂向下淌。
想要伤害。
想要对方也感到痛楚。
想要死。
想要爱。
伏黑甚尔没有甩开硝子,放任附着不明物质的手术刀将他们连在一起,从掌心开始传出了麻痹感。
可能是毒,大概率不是生化意义上的毒素,他身体的抗性也没办法规避的话,应该是咒术或是魔术层面。
麻痹感逐渐散开,甚尔不得不开始琢磨现在把人打晕了还来不来得及。
然后他看见对方眼里翻涌的笑,将尖锐翻转为疯狂,将恨灼烧为爱,他听见了对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