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珞珩两次来明珠湖,两次遭雨。
雨后明珠湖,景色清新如画,站在湖堤上,郁结于胸的愁思渐渐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宜人春色。
“子恒,你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何故吞吞吐吐有话不说?”
萧珞珩把目光移向站在他身旁的男子,对方一身黑衣,身材高大,容颜清俊,眼眸清澈,既有江南才子的淡雅又有北方男儿的豪放。
苏子恒收回远眺目光,偏头看向好友,叹道:“不怕世子笑话,表妹与夫家和离,再过几日便回乡探亲。”
萧珞珩不问具体缘由,只道:“子恒,令表妹既然与其夫家和离,你该替她高兴才对。”
苏子恒失笑,“子恒确实替表妹高兴,齐大非偶,但她得了老太君的青睐,老太君偏收她为义女,无端跃了一个辈分。”
萧珞珩觉得这事莫名有些耳熟,然而转念一想,苏家在青州,他表妹应该不是京里那位太子妃。
“此乃好事,有长辈替你表妹撑腰,她往后二嫁,便不用看她前婆母脸色。”
苏子恒心里苦笑,那丫头婆母早就去世了。
“让世子见笑了。”
“无须客气,你我多年好友。”
俩人随后又聊了聊各自近日状况,直到一炷香后才各自散开。萧珞珩还有事要去庆州,苏子恒今日公休,稍后便径直返回崇州城。
距离此地五十公里外的官道上,萧询三人被一群商队逼停。
光天化日下,一群其貌不扬的匪徒公然横行在官道上,拦截过往行商,简直欺人太甚。
李卫悄然护在二人马前,随时伺机而动。
商队打头驾车的车夫倒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厉声叱喝,“此乃崇州钱庄万夫人座驾,尔等宵小速速离开,倘若不听劝阻,别怪我等出手惩治。”
“呸!”匪徒为首之人嘲讽一笑,坐在马背上双手叉腰,“管你们是什么夫人!识相点把金银细软交出来,否则,刀剑无眼!”
江晨曦被聒噪的叫嚷声吵醒,她掀开眼罩细看,这群人身着五花八门短打,看似是一群不相干的混混,细细打量下,明显是有备而来。
刀剑无眼,心提到了嗓子口,她瑟缩在萧询怀里,压低嗓音道:“大人,我们怎么办?”
萧询冷笑,眸光直视那群匪徒,犹如在看死人。
崇州码头在北城门外,过崇州南门穿越至北城门是最快速的选择,否则还得翻山越岭。
他和李卫还能继续撑下去,但江晨曦撑不住,她不能再受颠簸,只怪他,算来算去,漏算她因落水从而月事不准一事。
萧询拥紧江晨曦,眸光暗沉,“别怕,待会儿抱紧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怕。”
江晨曦心弦绷紧,此次出行让她见识到萧询不为人所知的身手,可即便他武功再高,带着她这个累赘,恐怕……
商队车夫再一次高声叱喝,“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尔等还能在崇州门口明抢不成?不怕官老爷派兵捉了你们!”
匪徒们哈哈大笑,“官老爷?啊呸!官老爷自顾不暇,哪有空搭理你们!”
“我劝你们识相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等掳走你们一众女眷——”
商队一行人约莫十二三人,一辆钱庄万夫人乘坐的马车,三辆辎重,能打的护卫加上车夫只有八名。
拦路悍匪却有数十人至多。
未免生乱,李卫示意萧询先带着江晨曦躲到一旁,他见机行事,若商队低挡不住,他便加入帮忙。
江晨曦与李卫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抬头看向萧询,男人脊背挺直,眸光坚毅,丝毫不见紧张,相反,还颇为气定神闲,仿佛面对叫嚣的不是十恶不赦的匪徒。
萧询察觉到怀里人的窥视,他垂眸,见她一双美眸含有担忧,俏脸凝重,生怕他出事的模样。
他心中欢喜,总算没把她养成小白眼狼,当即朝她一笑,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
“无妨,我不会让曦儿有事,更不会让那些人有机会伤你一根毫毛。”
唇瓣微凉,他笃定的话与睥睨眼神令她心下大定。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为萧询心动了一丝丝。
迄今为止,义无反顾护着她的人屈指可数,不说江平与兰英等忠仆,她大哥、外祖父与几位表哥,眼下再加上他。
萧询解开绳结,把江晨曦拢到自己的斗篷里,随后打马绕过商队,径直行至最前方,与一众匪徒对峙。
“谁是领头当家?我有一笔买卖要谈。”
匪徒们被这突然冒出来的黑袍男子吓了一跳,适才压根没注意到这号人物,光盯着商队了。
匪徒领头人剃着光头,他驱马靠近,上下打量萧询,“什么买卖?还能比这商队携带的东西值钱?”
萧询从容一笑,“崇州万家钱庄只在当地颇负盛名,商队携带的辎重加上钱庄万夫人的身价,至多不下纹银万两,他们有护卫,你们强行打劫,不会全身而退,肯定要折损一半人。”
“到手的辎重费心带回去,再借机到崇州城或者其他州城变现,一来一去耗费功夫不说,还担惊受怕。”
“若侥幸逃脱官服的追拿,期间再打点一番,最终分到你们每人手里的银子不足五十两,区区五十两够你们逛几回窑子?能养得起几个花娘?”
“各位不如干脆弃暗投明跟着在下,本人姓萧,单名一个景字,家在京城,有万亩良田,正缺家丁护卫,只要各位尽心尽力,每月月银五两,过节有赏赐,年终还有红利。”
众人被黑袍男子不按套路出牌整懵了。
卧槽,这人不怕死!竟敢怂恿他们放弃当悍匪跟随他办事!
一时,他们面露犹疑,面面相觑,拿捏不住到底要不要听信他的话。